他立即認定其中一個屬於澹臺蓮州,不知為何,反正就是這樣直覺地認為。
兩名侍者從左右推開門。
澹臺蓮州正站在門外,廣袖長袍,身上描著一片金光,他的笑容像太陽一樣明亮,又像月亮一樣溫柔,依然是善良且瀟灑的模樣,如不是繡金裹玉,看上去更像是一個仙氣飄飄、颯意灑脫的遊俠,而不是一位君王。
公孫將軍與他已經愁眉苦臉太久,趕路的路上更是灰頭土臉、心驚膽戰,樓琋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樣明耀的人了,一時間像是被過於強烈的光刺了刺眼睛,甚至於怔在原地。
不大敢認。
而澹臺蓮州已經挾一陣清爽的風朝他走過去,腳步輕盈快活,一見到樓琋他就想起曾經孤身仗劍走天涯的短暫日子。
暌別多年,卻像才昨日別過,他毫不客氣,亦不生疏地問:「樓先生,許久未見了,身子骨可還硬朗?公孫將軍現今如何?我卻沒空打聽,不知你們過得怎樣。」
上來就握住他的手,接著樓琋才像是反應過來,手足無措地向他作揖。
澹臺蓮州也跟以前一樣對他回禮,跟以前在荒城落魄時不一樣,現在樓琋很是受寵若驚,甚至覺得自己當不起,連聲誠惶誠恐地謝過。
這過于謹慎小心的態度也讓澹臺蓮州清醒了一些,讓他意識到,今時不同往日了。
當年大家都是妖魔的口糧,朝不保夕,沒有尊卑身份之分。
現在他是昭國太子,公孫非與樓琋則是幽國的臣子。
他們原不該往來的,是以這些年他才完全沒有去接觸公孫非,就是怕引起誤會。他是沒關係,卻擔心給公孫將軍招去殺身之禍。
不過,既然樓琋是變裝而來,說不定只是作為老朋友見一面呢?
澹臺蓮州沒那麼激動了,放開手,禮貌地招待樓琋上座。
寒暄了幾句話以後,樓琋不再遮遮掩掩,委婉地問澹臺蓮州能不能賣一些糧食給他們。
原來不是作為並肩作戰的老友而來的啊?
澹臺蓮州心上涼了一截,悄聲嘆了口氣。
然後便也公事公辦了,他道:「多餘的糧食是有,只是不能多給。而且,你們從我這裡買糧食怕是多有不妥,不怕幽國國內有人詰難公孫將軍嗎?」
樓琋苦笑兩聲:「若是有別的法子,我也不想來求您。實在是走投無路……」
澹臺蓮州笑容漸斂,他沉思了片刻,真摯地說:「相鄰的陳、趙兩國興許也能買到糧,我認識他們國家的糧商,可以為你介紹,比向我買要安全……」
話還沒說完,樓琋已經著急地拒絕說:「多謝太子好意,這是這一來一回,不知道還要耽擱多少時間,只怕來不及了啊!最遲月底二十六我再不帶糧食回去,公孫將軍或許就保不住命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