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第二次,還是跟岑雲諫說,倒像是在賣慘似的,澹臺蓮州甚是尷尬,平鋪直敘地說:「我時不時地會做一個夢,一個一模一樣的夢,那個夢很古怪……」
岑雲諫攥緊手,儘量耐心地聽他往下說。
澹臺蓮州接著說:「周圍是漆黑一片,我走在一條路上,起初路很狹窄,後來漸漸變得寬闊了,每次夢見時,我都會往前多走一段路。但是最近兩年,我看到了路的盡頭,前方是一處斷崖,沒有對岸。上次夢見的時候,大概只有十餘步就到了。
「我大抵知道,那裡是我的三十歲,三十歲過後幾天,我就會像落入斷崖一樣,猝然死去。」
「不過是一個夢而已。」沒等話音落下,岑雲諫就搶白反駁道,「你怎麼能僅僅是因為一個夢就懷疑自己快死了?你好歹也是要作一國之君的人,怎麼連這點氣魄都沒有!」
澹臺蓮州覺得好笑:「啊?這是氣魄不氣魄的問題嗎?」
「我上一世就死在了三十歲,三十歲是我的一道大坎。而且,而且……我隱約記得點什麼,我似乎跟誰約好了的,可是,我是約定了什麼呢?」
澹臺蓮州說到一半,逕自迷惑起來,腦子裡好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紗,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晰這遮住的地方。
岑雲諫:「……」
澹臺蓮州:「唉,記不起來了。」記不起來就算了吧,他爽朗一笑:「我想啊,反正都要死的,不如死得有點用場。」
他試圖讓氣氛沒那麼糟糕,然而他越是假笑,岑雲諫就越是面色鐵青,半信半疑地問:「澹臺蓮州,你不是在耍我吧?」
澹臺蓮州:「我耍你幹什麼?」
岑雲諫很想靠近他,可是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桌案,他總不能把桌案給掀了,他傾身直至桌子邊緣抵住了他的上腹,他問:「什麼上一世?你在說什麼昏了頭的話啊?」
澹臺蓮州更尷尬了,他硬著頭皮說:「本來下山前想跟你說來著……後來嘛,走都走了,感覺沒必要,幽幽怨怨的也不大體面。」
岑雲諫:「說什麼?」
澹臺蓮州:「我從二十歲起的人生是再世為人,活第二遍。第一遍的時候,那個,你把我殺了。」
岑雲諫擲聲如雷:「荒唐!」
澹臺蓮州耳朵被他罵得疼,連忙伸手揉了揉耳朵:「你冷靜點。」
他實在是太尷尬了:「這……現在也不是說這事的時候啊,數千萬百姓,還有崑崙的生死存亡,哪個不更重要?豈能把時間浪費在談論你我那點微末小事?」
岑雲諫卻不依不饒:「你先給我說說清楚。」
「怎麼說呢……」
澹臺蓮州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說起,也覺得沒有說的必要,對此他毫無情緒,正如他在二十歲的下午醒來時一樣。
都已經站在彼生對岸了,誰又會真切地代入啊,每次想起來他只覺得那個自己戀愛入腦,天真蠢笨,不大可愛,是他恨不得藏起來的黑歷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