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向調轉太快,虞斯一怔,環視眾人不懷好意的抿笑,霜斑尚未褪盡的臉頰,噌地血紅,最後那雙清亮的眸子熠熠地逼視向她,一時滿是對危險人物的戒備,仿佛在怨她怎麼光天化日下,把他的衣服給扒光了。
焦侃雲偏頭回以一個坦然的眼神和笑容,大辛民風開放,她用的也只是誇獎武將的尋常詞調,況且都不過是為了給他戴頂高帽,轉移視線。神威赫赫的忠勇侯,總不可能是個薄臉皮吧?
難道是英姿勃發這話太受用了?看她作甚啊?夸聲俊不用錢,再說了,拽模拽樣的如何親民,既然他心繫百姓,那還不得感謝她三言兩語就將他的形象調轉得和藹可親了不少。
虞斯收回視線,恢復端肅的神態,迅速低回了一句,「我在武堂並不這樣穿。」一頓,又特意拿著橫平豎直的語調向她強調道,「我在武堂要穿衣服的。」
焦侃雲笑,「原來如此,失敬了。」
虞斯挑眉一哂,「你,很好。」語畢,朝她微微點頭便作告辭,進了廳堂,不再追問。
馬車雙轅滾走,焦侃雲順利離去。待遠離是非之地,才略掀起車簾,朝後一探。
官差們自金玉堂魚貫而出,很快便排列齊整,一分為二,將人群攔在兩道邊。
自覺無戲可看的百姓們倒也不用他們清,紛紛退場了,結伴離開時竊竊私語,嘴上皆掛著笑,不消多想也知道,是在笑副指揮使這一出高舉輕落的戲碼。
「姑娘,方才真是嚇死我了!咱們都放鬆警惕準備走了,突然把我們截住!但凡早一些,我也不至於在神色上露出什麼破綻!」畫彩拍拍胸口,片刻又笑道:「不過還是我們小姐魔高一丈!」
「此人不僅敏銳,還很會把握審查時機,而且十分警惕,竟然連隨侍都要留心一番。」焦侃雲憂心忡忡,這並不是好兆頭。
畫彩點點頭,「姑娘是擔心他幫郭大人找你嗎?」
「那倒沒有,今日我與他初次見面,這兩年他又遠在北域,我自認隱笑這個身份也從沒招惹過他。」焦侃雲想起方才他與自己視線相會時,無端一怔的神情,又有些古怪。他認識她嗎?言語間不大像。
她自幼在東宮陪讀,喜好花會歌宴,遊玩踏青,去的地方很多。但老忠勇侯還在世的時候,只喜歡把他兒子弄到軍營和武堂歷練,是半點沒讓他踏足過閒會。因此兩人沒得時機相見。
焦侃雲對他的所有認知,大半都來源於太子樓庭玉之口。
太子初學武藝時,每每去武堂,都被揍得鼻青臉腫地回來,身旁近侍眉飛色舞地同她描述,那忠勇侯世子虞斯,小小年紀,一個抬腿便把太子爺撂翻在地,太子爺久爬不起,挨了十幾下。
還說什麼,「我奉陛下之命陪殿下習武,哪怕背上以下犯上的罪名也絕不會敷衍,須知今時我若手下留情,來日殿下遇敵襲謀刺,對方可不會手下留情。」
後來樓庭玉想找回場子,抱著書本與虞斯比拼智力,兩人以十拳揍為賭注,從默背詩書三百,到辭賦文章好采。樓庭玉回來的時候,都被揍得面目全非了。
太子幼小的心靈不堪重負,終於棄武專修文道。抱著一種「他文武雙修,我專修一種,不可能還不如他吧」的美好曙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