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廂走出尚書府,樓庭柘撫著臉露出興味的神色,隨侍重明見他五指少了一戒,訝然問道:「殿下最喜歡的那枚刺戒呢?」
「送給一個手勁頗大的女人了。」樓庭柘輕描淡寫:「沒看到我被扇了嗎?記得,不准說出去。」
重明習以為常,懨懨地說是,「對了,方才傳來一報,殿下上次讓屬下提醒的那件事。」
樓庭柘斂起笑意,沉眸問,「金玉堂要開講了?」
重明點點頭,「就在半月後,金玉堂已經張貼了公告,講書人是那個讓咱們吃了不少暗虧的隱笑。據說蟄伏這一月,是帶著新的話本來了。」
「既然他不怕死,那咱們就去聽一聽,他又要惹誰吧。」樓庭柘冷然道:「去定個房間,要正對著他講書的那間雅廂,把蠍子叫上,若是講得不合我的意,他知道該怎麼做。」
「您是說,咔——直接殺了?」重明壓低聲音,「太子剛死,皇城若是再出一條人命,許會惹來麻煩。更何況,此人在朝堂中定有靠山,更麻煩。」
「麻煩?惹了我,他才是真的攤上了麻煩。」樓庭柘毫不在意地說道:「先挾持來見我,若是為我所用,另當別論,若是不願為我所用,殺了。」
第13章 侯爺,好歹毒的文字啊!
半月之期足以令夏季的暑氣瘋長,腐啃一切,懸案未破,太子仍未出殯皇陵,遺體只能被存放於皇宮一室冰窖中。
聽聞帝王愈發陰沉易怒,而皇后哀思過度,將自己禁足於冰室旁的寢宮,日夜以淚洗面。整座樊京都被籠罩在一片濕沉悶熱的壓抑下。
唯有金玉堂得了妙法,金老闆不知祭拜了何方雪神,竟將堂內打造得仿若冰鑒,一旦步入,有如置身寒月。但凡落座,便有堂倌呈上一盞酥山,巴掌大的青釉透瓷盛滿冰,端在掌心,瞧著就十分暢爽,酥山入口即化,清涼合宜。
樓庭柘自以為來得很早了,進門時,卻見座無虛席,重明甚至得護在他身前開道落腳,金老闆竟還親自在堂中招呼客人們。
「只因隱笑今日重歸講堂,貴客盡數要來捧場,我斥巨資將堂內修成冰鑒一般,生怕怠慢了誰。諸位也請隨意,若有招待不周之處,萬望海涵。」
「難怪不論隱笑說了什麼,風言風語轉瞬便能傳滿樊京,這放眼望去,全是口舌啊。」樓庭柘輕笑,將新買的摺扇敲在右手掌心。
金老闆耳目極好,鼎沸似的人聲中聽見這話,立刻回頭望了一眼門口。
只見出言者執扇的左手戴了四指銀戒,缺少一戒的無名指,以朱、墨二色畫滿了瑰紋,連筆至腕骨,紅黑雙線勾勒出泣淚的蝴蝶,淚線引之,好似要飛入袖間,興許長線一直連至臂上,只是被長袖遮住,旁人是瞧不見的了。
四指戒間銀鏈勾連,冰冷的鏈條與繁線交錯,仿佛牽連著朱墨蝶的心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