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斯謹慎地說道:「陛下,臣願意為您開疆拓土,可前有西匪之患,後有諸侯內亂,平息不過數年,又剛退北闔悍將……就算臣打得動,百姓也打不動。」
「虞卿憂國憂民,實乃大辛之幸。」辛帝高聲道:「來人,把朕的絡珠拿上來。」
虞斯眉心一跳,就見辛帝接過隨侍奉上的玉質方盒,他打開盒子,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晶瑩剔透,下方垂墜著繁複的絡穗,辛帝拿起絡珠。
「此乃大辛至高無上的榮耀,朕賜予你,待你出征之日,親自為你加冕於冠。」辛帝說道:「自古丞相為百官之首,可若有此物,虞卿亦是將首。」
是把他拱上首位,還是把一個經驗不足、羽翼未豐、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架在火上烤?已受朝臣排擠,權貴嫉恨,此舉分明是要他來日功成之後立馬去死,虞斯垂眸,「陛下,臣還當歷練,難堪此任。武將中不乏經驗豐厚的前輩,臣願意跟隨他們,待諸將認可,再收絡珠。」
試探野心,亦是辛帝的目的,他並不執著:
「來,你坐這裡。」
辛帝徑直拉著他的手腕,走到主位的龍椅上,讓他坐下,虞斯蹙眉不發,咬緊了後槽牙,辛帝卻坦然問他,「什麼感覺?」
虞斯低嘆了口氣,幽幽說道:「君威如山,不敢自適,無從感覺。」
「好!不愧是朕的虞卿,朕就知道你是忠義之士。」辛帝別有深意,眸光微瀾,卻頃刻斂去,流露出大喜之情,「那你可知朕坐在這裡是什麼感覺?」
虞斯回道:「內憂亂將謀舉,忠臣勸誡,百姓口舌;外憂八方勢力,邊隅騷亂,天下不統。」
「所以你明白朕的苦心嗎?」
虞斯搖頭,「陛下,上兵伐謀,其次伐交,再次伐兵,最下攻城。憂慮國事,自是陛下坐於高位,本該憂慮。
「臣愚鈍,只勸陛下此時選賢舉能,講信修睦。若有能臣出世,必有手段,或使陛下兵不血刃地將五湖四海收入囊中,陛下何必急於一時,大興戰火?」
辛帝見他頑固不堪,輕聲一哼,不知是笑是怒,低垂著眉眼,捻起他手腕上的紅線,譏諷道:「虞卿心屬焦尚書家的女公子吧?」
內腕傳來紅線迫力勒住命脈的輕微刺痛,虞斯心念一動,紅著耳梢,「陛下今日是談國事,還是談私事?」
「朕可以為你賜婚。」辛帝鬆手,撫著他的肩膀,「要知道,朕最為寵愛的兒子亦十分中意她。但是,朕依舊可以將她賜給虞卿你。」
虞斯應當極力忍耐,可當自己神思清明時,已然將滿含怒意的話說出了口:「陛下,她不是籌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