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身立行:「九死無悔,絕不言棄!」
「……傾慕招惹貴府千金,罪該萬死!」
「九死無悔,絕不言棄!」
「……」
不知蹣行了多久,虞斯的眼底紅絲亂纏,額間磕破流血,嘴角亦有鮮血溢出,淚水因表述愛意而激昂的情緒疊錯,不停地涌落,墨發凌亂,亂耷在肩側,他的背後已換了一輪打手,只因阿離實在不忍心,他看到了浸出袍衫的血,那是緋色朝袍都掩蓋不住的深紅,一片片地往外爬,膝行處更是血色蔓延,逶迤一地,畫出了他蹣行的痕跡。
可虞斯仍舊強頂著中氣,高聲朗朗地不斷重複「罪該萬死」和「九死無悔」,那聲音與杖棍聲一道穿透院牆,浮至上空,別說房內的外祖母和葉氏可以聽聞,就連府外靜候圍觀者都盡可聽聞。
他哪裡只是在說「罪該萬死」,如焦侃雲所想,他是在告訴全樊京城的人:虞斯心儀焦侃雲,想要明媒正娶。
阮綺珠聽得悶棍活活要把人脊骨杖碎的架勢,早就不忍心地別過頭,被阮祁方捂住眼睛安撫。焦侃雲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被他震懾住,站定庭中,只任由視線情不自禁地跟著虞斯緩緩前行,此刻回頭看向焦昌鶴,眉目鼻梢皆染卷紅雲,她澀然地開口試探,「阿爹…那夜女兒身陷囹圄,他已不顧性命前來相救,身上的傷還沒好。」
焦昌鶴擰眉沉眸,認真注視衡量著虞斯,並未出言反駁。貟國公原本自恃見慣了空口白話之人,不願輕易放過,可一開始任局勢發展,到如今也有了幾分觸動,把戲做成這樣,也需要些本事,今次只是賠禮,不是真下聘,不是不能放他一馬。阮玠皺起的眉鬆了又皺,皺了又松,先吩咐侍從去尋大夫了。
於是,焦侃雲毫不猶豫地朝虞斯跑去,這一回直接張開雙臂接住了要下跪的他,可承載不住他的重量,兩人幾乎是一起跪下,那重量隨著刺鼻的血腥味朝自己撲過來,虞斯鬆掉了全身上下的弦,中氣彌散,無法再朗聲開口,只凝視著她,盡力維持端然面貌,低聲念道:
「虞斯身負惡名,身處險境,卻難以掌控真心,難以克制情意,傾慕招惹貴府千金,罪該萬死……」
焦侃雲點頭,淚光盈盈,強自忍下說笑道:「全樊京都知道了,侯爺不必再說了。」
虞斯綻出一抹淺笑,羞澀地道:「我愛你……愛得可疼了,我在北闔,都沒受過這麼重的傷。」
焦侃雲把頭埋在他的頸間,哽咽著點頭,「我知道。」
虞斯恨自己雙臂被縛,沒法回抱住她,給她擦眼淚,只好用下巴抵住她的腦袋,溫柔地問道:「…那你呢?」
「我……」焦侃雲抬起頭,眸底泛起笑意,「侯爺讓畫彩替你打聽了我所有家人的喜好,才備上這樣完美的禮單嗎?我讓她幫我打聽消息,她卻沒有回來稟報,難道是因為怕露餡,躲起來了?」
虞斯笑道:「也不全是。我不讓她躲起來,你怎麼能這麼著急呢?…我想讓你選擇,可又怕你真的選擇不來,所以,略施手段,讓你急一急,也給自己多一些信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