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此,侯爺一開始以為您藏掩淵淵友,只是怕帝王多疑,芥蒂男女之防,從未想過,您和皇后的交情,早已逾過分寸,不似我和阿玉。」
溫言細語的揭穿,像荊棘攀上,緩緩地紮裹住了陳徽默。
他的瞳眸如燭火顫躍,燒掉了眸底的偽裝,擠開追憶往昔時才會浮露的哀痛憂思。
年輕時候發生的那件荒唐事,早就被他在第二天醒來時扣上無數道枷鎖,按入心河,沉沒水底。近二十年守節知禮,與皇后再未逾距分毫,兩人相見時皆神情淡漠,仿若尋常。
他本以為自己和皇后都淡忘了,彼此皆當作一場『誤將知心友,解語有情人』的意外,也因尷尬羞慚,更是雙雙默契地在心底約好,再無往來,渾當不識。他更是吃齋自修,禁慾清心。
他藏起了無關風月的淵淵友,將其同那夜的秘密一起,沉底近二十年。
直到殺太子的信差交到他的手中,驚起心瀾,令他惶惑難安,他想到,聖上殺太子,無異於棄皇后,是摯友有難。可他迫於皇命,竟毫無辦法,束手無策的絕望感,擾亂了他恪守數年的心矩。
近幾月,隨著皇后哀極、皇后瘋魔、皇后被廢、皇后垂危這接二連三的消息傳至耳中,往事順著心矩的罅隙,猛烈地翻湧上來,衝破桎梏,掙脫鎖戒,他才發現,一切記憶如新。
如新記憶涌漫心頭腦海的同時,他參與謀害了摯友之子的懊悔惱恨也被頂上了極點,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痛不欲生,可多年混跡朝堂,他的心性沉穩隱忍,做不出癲狂的事,更是被皇權馴化成狗,只知道自咽苦果,咽得多了,便裝作麻木。
此刻直白地被揭穿,陳徽默沒有半分秘密被窺破後的慌張,「皇后被廢失勢,侯爺對我說,擔憂此物放在我身上,若有一日不慎掉落,會招來禍患,便強硬地將其拿走了,那時我就猜到,侯爺其實是懷疑我與皇后之間的清白,想將此物拿去充作證物。」
虞斯搖頭否認:「我那時就知曉內情不假,但並非是想充作證物。此事乃是天家醜聞,我若將其呈堂證供,陛下只會當眾叱我滿嘴胡言。我是當真怕你因參與謀殺摯友之子悔恨莫及,哪日頭昏腦漲,將淵淵友隨身攜帶,以作追悼,而後不慎掉落,引發什麼變數,故而將其拿走監管。況且,此事哪裡還需要證物?大人分明知道,聖上早就猜到了,不是嗎?」
陳徽默眸光閃爍,並不作答。
焦侃雲說道:「那封送去絕殺道的信,借二殿下之手交託於您逐句作譯,清清楚楚地寫著要您殺誰。您那時就沒有懷疑過,聖上殺太子,除了是想借絕殺道起兵北闔外,還另有原因嗎?就算譯寫時沒有懷疑過,後來皇后被廢,如今她性命垂危,您也沒有懷疑過聖上的居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