亮哥帶頭,先往車前蓋噴了個「傻b」,無奈字的右下邊不太會寫,只得胡亂塗了幾道連筆充數。
原逸的畫技還行,也一向挺有想法。旁邊圍了一圈不良青年都在瞧熱鬧,看到他的大作,不約而同地開始鬨笑。
一根斜向上的油條,粗壯筆挺,下面墜著兩顆對稱的雞蛋。被同伴們罵著髒字調侃,原逸大手一揮,又往蛋上加了幾根頗有靈性的毛。
橋下的嬉笑怒罵聲一浪蓋過一浪,直到不遠處抽菸望風的人跑過來報信。
「靠,來人了來人了。」
通道口隨即傳來一陣空曠且凌亂的腳步聲,聽著來者不善。
小混混們剛玩到最盡興,聽到這麼突然的消息立馬一鬨而散,朝著各個方向倉促奔逃。
惡作劇過癮是過癮,被人抓住,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在眾多逃竄線路中,原逸選擇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條,從步行通道順著台階往上。
可那身後追趕的人像是盯准了他似的,唯獨只往他的方向來。原逸剛要跑上台階,就和一個西裝革履的壯漢迎面撞上,前後皆被堵了個嚴實。
要論打架,原逸很少落過下風,但對方明顯是訓練有素的專職保鏢,還一下來了兩個。
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,原逸就被一股足以卸掉他一條胳膊的力道按倒在地,正臉朝下,吃了一嘴的土腥味。
也搞不清到底掙扎了多久,某一刻原逸抬眼,發現眼前多了一雙精緻的皮鞋鞋尖。
「你畫的老二?」
章見聲在人面前緩慢蹲下,回頭看了眼車,隨後將手指插進原逸的頭髮里,猛地一提,「怎麼賠?」
原逸被迫仰起臉,一邊顴骨上被小沙礫蹭出的傷口格外鮮明。
逆著光,原逸不太能辨清對面的長相跟神色,只聞到一股很淡的香氣,細品像是夏季被雨浸泡過的檀木。
路旁剛好有車經過,掀起一陣微燙的風。
錯綜複雜的光影在章見聲身上流轉,將他那雙仿佛沒有焦點的瞳仁映照得分明。這是原逸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眼睛,深邃、渙散,像是正在移動的風暴中心,盯著看時總免不了要被抽走靈魂。
「……我沒錢。」咬緊牙關擠出句完整的話,原逸目光里斂著野性難馴的凌厲。沒等他話落,一左一右兩個保鏢已經開始檢查他的衣服口袋。三張紅色紙幣,一隻舊皮夾,一部碎了屏的手機,是原逸身上僅有的物什。
保鏢先將現金雙手遞交給章見聲,誰知後者只是不屑一顧地擺擺手,只把另外兩樣接了過去。打開皮夾,裡面塞著一沓皺皺巴巴的發票,章見聲視線掃過上面的「放射治療」「ICU病房」字樣,又不動聲色地把皮夾合上。
原逸還被壓在地上不停抵抗,忽地被左右兩個保鏢架了起來,雙腳落地。
「還在上學?」章見聲抽出原逸的身份證,仔細打量起上面像是小學生的照片,嘴角略微勾起一抹弧度。
六月三十的生日,剛好只差一天成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