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他們竟然同意了?」姬縈驚訝道。
「當然。」譚細細說,「青州只有兩個收糞人,所有的牲畜和人的糞便都要經他們之手。莊子用量大,靠自產是絕對不夠的。從收糞人手中買,價格又十分高昂。牲畜的糞便通常混有草籽,而下官提供的糞便則乾淨高質,物美價廉,他們為何不不同意?」
「你就是用變賣江米的錢來養活這些貓狗?」姬縈問。
「哪夠呀!」譚細細幾乎快哭了出來,「這些畜生,什麼用也沒有,就是吃得多拉得多,還個個都想吃肉!就憑下官十三兩的年俸,要是再不想想辦法,哪兒養得了這麼多張嘴巴!」
大約想到了歷年的辛酸,他真的眨巴出了眼淚。
譚細細用蠶寶寶一樣白胖的手指夾住手心的衣袖,抬到眼前來擦了擦濕潤的眼眶,委委屈屈地說道:
「根據往年的情況,每到年末,下官就會得到九十旦江米——」
「在天京失陷之前,九十旦江米直接售賣能賣九十五兩,下官讓酒坊代為加工成醴,酒坊四中取一,還剩三千大斗。這三千大斗佳醴托商隊銷往鄰州,可賣得九萬兩,即便是商隊提走一成,也還剩八萬多兩。今年四處動盪,米價飆升,天京一帶農田被毀壞殫盡,今冬糧價必然飆升,下官本打算直接低價銷往天京,也算做了一回好事……或許是沒有這個機會了。」
譚細細嘆了口氣,臉上露著疲倦。
「大人,事情就是這樣。除去這些畜生們的開支,這些年攢下來的錢,下官都放在箱子裡了,沒有為自己用過一枚銅板。你們想怎樣處置我,下官都沒有怨言。只不過,這些畜生是無辜的,還望大人留它們一條賤命,任它們回歸自然。」
譚細細看著徐夙隱,而徐夙隱看向姬縈,她才是這裡能做主的人。
姬縈誰都沒看,她在看那一臉聰明的小猴子。
「這小猴子有名字嗎?」她興趣盎然地問道。
「畜生要什麼名字,能活著就不錯了——」譚細細頓了頓,不情不願地補充道,「我平時就嘖嘖兩聲,它就來了。」
姬縈也「嘖嘖」了兩聲,可那小猴子依然坐在譚細細腳邊,扯著他的褲腳,雖然視線看著她,但雙腳卻紋絲不動。
「它身上的衣服是你做的嗎?」
譚細細臉紅了。
這比在將軍府下偷養貓狗更讓他難以承認。
他看向什麼也沒有的頭頂,似乎那里有高深的難題正在等他研究,半晌後才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含糊的聲音以作應答。
「對面通往哪裡?」姬縈問。
「谷坊街一處民居內。」譚細細再次有臉紅跡象,「……也就是下官的住處。那原本是一口枯井,下官是在清理其中枯葉淤泥的時候發現了這條密道。」
他忍了又忍,終於忍不住問:
「大人,依下官之罪,死罪可免嗎?」
姬縈沒回答他,轉而問道:
「既然你不愁銀子,為何要偷竊書房內的玉珠?」
「什麼玉珠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