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」
「就像嫁給三族會被說是叛徒的漢女,我在同族的女子之間,也被罵作叛徒。她們認為,只有憎恨漢人,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朱邪人。我不想恨任何人……我妹妹就是因為這樣的仇恨而被擄走的。姬縈,你恨我們嗎?」
對於居雲的問題,姬縈既沒有辦法說不恨,也沒有辦法說恨。
她只能看著居雲的眼睛,說:「我不恨你。」
她不恨居雲,但卻知道,二十日之後,居雲一定會恨她。
居雲並不意外她的回答,她看著她,無奈地笑了笑。
「仇恨,除了無窮的戰爭,究竟能帶給我們什麼呢?」
「……能讓一無所有的人繼續活下去。」
姬縈低聲說。
「我曾有過萬念俱灰的時刻,或許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。」
白鹿觀的地窖中,她的眼淚和汗水一起滴落在生鏽的尖銳燭台上。
時過境遷,她已經快忘卻那種非人的痛苦。
唯有那一刻的萬籟俱靜,好像時間也隨之暫停的絕望感深深地鐫刻了下來。
「是不甘和恨意,支撐我活了下來。」姬縈說。
居雲看了她許久,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,在姬縈眼前,她閉上雙眼,喃喃念誦著什麼。
「你在說什麼?」姬縈問。
「我在向我們的祖先信禁賽祈禱,希望祂能保佑你餘生不再有這樣的時刻。」居雲的笑容就像她們頭頂的這片藍天,清澈得沒有一絲陰霾。
藕片熟了。
只有一點鹽作為調料的藕片,清脆甘甜,讓姬縈仿佛回到了十一歲之前的夏天。
與姬縈分別之後,居雲往哥哥居住的宮殿騎馬而去。她已經打定主意,要把生辰提前在二十日那天慶祝。
女奴騎馬跟著身後,忍不住說道:「公主,你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漢人更改慶生的時間?難道您真的相信陰險狡詐的漢人嗎?」
「我阿母也是漢人,難道我阿母也陰險狡詐嗎?」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
「至少我生辰這天,我想讓漢人和三族放下仇恨,和平共處。」居雲說。
女奴難以贊同居雲的話,但還是因為對居雲的忠誠咽下了反對之語。
到了沙魔柯居住的宮殿,居雲作為唯一一個不用通傳的人,獨自走進了寢殿。沙魔柯正在泡酒,居雲進來後,沙魔柯將酒罈放到了居雲看不見的地方。
「居雲,你怎麼來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