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合帝的確就在問天閣中不假,但她帶他來此處,卻是為了引他落入包圍圈。
因而,姬縈離開的時候,她並未阻攔。
只要擒住徐籍的長子,就有了和徐籍談判的資格,哪怕不能再重啟和談,至少也能令徐籍退兵,減免此次戰爭的傷害……
「走吧,你們的陛下就在里面。」居雲說著,要往閣中走入。
一把鋒利的寶劍,橫在了她纖細的脖頸邊。
徐夙隱的神情依然如舊,就連唇畔的那縷笑意,似乎也沒有消失。他對驚恐怒喝著的女奴視若不見,對居雲問道:「里面有多少人?」
「……什麼?」居雲一時沒能將他的話語和現實聯繫起來。
「你打算用來包圍我的守衛,一共有多少人?」徐夙隱再次問道。
她的謀算,她的掙扎,他一眼便已看穿。
居雲好像是第一次認識真正的徐夙隱,他眼中的平靜,更像是看待一草一木那樣無動於衷的冷漠。
她在他眼中,或許連一草一木也趕不上。
「你是怎麼發現的?」她顫聲問道。
「你在看姬縈劍匣上的綁帶時,變了臉色。」徐夙隱輕聲道,「應該是看見了上面的新鮮血跡吧。在我讓姬縈去麒麟門,而你並未阻攔的時候,我就猜到你應該是想利用章合帝身邊的護衛將我拿下,作為逼宰相退兵的籌碼。」
「只可惜,你對宰相併不了解。」他說,「你的謀劃註定徒勞無功。」
他漠然的神色,讓居雲感到一陣膽寒。
「……你既然知道這里有陷阱,為什麼還要跟著來?」
「因為我有不得不來的理由。」徐夙隱唇邊的那縷笑意有擴大的跡象。
千古罵名又何妨,只可惜,史書上他和姬縈再也沒有並排而列的機會。
他保持著長劍橫在居雲脖頸上,推著她走入了高聳的問天閣中。
閣內景象,誰也意想不到。
地上到處都是瓷器的碎片,散落的箭矢。半人高的香爐球傾倒在地,火焰順著紗簾向二樓蔓延,三蠻的橫屍到處都是——地上、樓梯上,一劍插進胸口釘在牆上;躺著,趴著,三三兩兩地堆疊著;入目所及,到處都是刺目的鮮血,血跡甚至飛濺到閣樓之上。
血腥臭和焦臭味混雜在一起,充斥在問天閣中。
火勢最為嚴重的暖閣中,陣陣黑煙掩映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章合帝,五個前後貫通的劍窟窿打濕了明黃的布料,已看不出絲毫生機。翻倒在側的燈籠順著墜落在地的紗簾燃燒,橘紅的火焰攀上了他後背的五爪金龍。
珠簾忽然一動,一個渾身染血的人影從中走了出來。徐夙隱下意識地握緊了長劍,但轉瞬,劍身就因失力而傾斜了。
居雲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,難以置信地看著走出的姬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