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內車窗緊閉,霞珠心跳如擂,向著她所知道的所有道家神仙默默祈禱姬縈等人的平安,一旁的徐夙隱神色沉穩,不發一語。
姬縈看著領頭的徐天麟,一如往常地笑道:
「天麟兄,沒想到宰相最後派了你出來。看在我們喝過幾場酒的份上,能不能高抬貴手,讓我們從這兒過去?」
徐天麟神色複雜地看著她,心中猶如翻江倒海。
「……你真的要背叛青雋?」他問,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臥榻之上,豈容他人鼾睡?」姬縈咧嘴一笑,輕描淡寫道,「宰相如此,我亦如此。」
「……沒有斡旋餘地?」
「沒有。」姬縈毫不猶豫。
十二月冰冷刺骨的寒風,吹拂過他的臉龐,凍結了他內心的掙扎與痛苦,帶著往下直直墜去。
父親的信任,和長兄的性命,他該如何選擇?
徐天麟的目光在姬縈身上停留片刻,眼神中藏著不易察覺的柔情與無奈。他揮動手中的鉤鐮槍,示意士兵們開始進攻。
沒有他的親自下場,一千畏懼姬縈武力的青雋輕騎,只能圍繞著姬縈等人發動稀稀拉拉的進攻。
那些曾經與姬縈共同戰鬥過的青雋騎兵,更是花樣百出的放水,不願向這位總是衝鋒在所有戰士之前,用堅不可摧的劍匣保護他們的女將軍動手。
姬縈等人很快就察覺了這場由將領和士兵一起聯合上演的戲碼。
終於,在一次劍匣凌空飛舞,擊退了無數步履猶豫的青雋兵後,姬縈牢牢握住沉重的劍匣,看著止步不前的一張張熟悉面孔,心情複雜地拱手說道:
「……多謝。」
她翻身上馬,岳涯等人緊隨其後,載有霞珠和徐夙隱的馬車再次向著夜色急速駛去。
霞珠輕輕推開車窗的一條縫,看著停在原地沒有追擊的青雋軍,驚訝地回頭看向徐夙隱。
「三公子果然沒有追來——大公子是怎麼知道的?」
徐夙隱垂下眼,低聲道:
「……因為他心有柔軟。」
霞珠雖不理解,但卻不知為何想起了延熹帝最後的那個眼神。
沒有恨意,只有不可思議和難以言喻的悲傷。
她沉默下來。
那是一種讓人難過的東西,她不願懂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