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浮雲巷邊歇息的時候,發現裡邊的雜物堆里,又多了幾具屍體。
不知又是哪個城市逃過來的難民,沒能熬過奉都百年難見的酷烈寒冬。
蕭雲逸只看了一眼,便收回了目光。
他一邊將凍得青紫的手放在嘴邊哈氣,一邊沒有多少情緒的嘆道:
「好冷啊!」
少年愣愣的望著遮天蔽日的大雪,猶如一潭死水的眼眸里,沒有對逝者哪怕一絲一毫的憐憫。
不止是他,還有匆匆而過的行人。
在這個動盪的世道里,普通人光是活著就用盡了全力。
生而半妖的他,在盛世中歷經流亡、飽受折磨,在亂世里勉強能吃飽穿暖。
他呀,是最沒有資格憐憫的人。
「這一趟拉完,就可以歇歇了。希望還有素包子剩下。」
聽風樓白天並不營業,完成傾倒客人清晨用膳製造的最後一點兒泔水後,他就可以進入幾個時辰的休息時間。
祈禱飯堂還留下素包子,是他今日最大的願望。
晟國戰亂頻發,很多權貴、富商都裹挾家產往更南邊兒逃去,有些甚至逃到了其他國家。
聽說奇詭閣的主人本就不是大晟的人,在得到梁國將要攻進來的消息後,立即轉移了大半資產出境。
奇詭閣旗下日進斗金的聽風樓倒是還開著,畢竟,無論盛世還是亂世,金錢都擁有無邊偉力。
在某些時候,富可敵國的財富甚至可以左右戰局。
不過相比最繁華的時候,聽風樓里少了很多人。
有的是跟著給他們贖身的富商權貴逃了;
有的趁著宣王入京與太子對峙的當口跑了;
有的被奇詭閣調去其他國家和城市,成了「商女不知亡國恨,隔江猶唱後庭花」的真實寫照……
蕭雲逸沒有想過要逃,十數年流亡經歷告訴他,無論盛世還是亂世,天下萬城都沒有他的容身之所。
見樓中跑堂不夠,他毛遂自薦,變成了聽風樓包攬雜活的下人。
任務雖然繁重,但比當侍寵時的痛,和流浪時三天餓九頓的苦,要好太多了。
「一二三,起!」
稍事歇息後,蕭雲逸將繩索掛在肩上,重新拉著泔水車走了。
等到辰時末,他才完成昨日的工作,揣著食物朝住處走去。
聽風樓很大,不過只有伺候人的公子姑娘們,才住在雕樑畫棟的亭台樓閣中。
幹活兒的夥計,伺候的丫鬟小廝,都是住在兩條街外的平西巷。
那裡都是簡陋的民房,與聽風樓主體沒得比。
今日的蕭雲逸很開心,因為他的期盼實現了,他吃上了素包子!
白菜餡兒里還摻了零星的油渣,香得很!
不過他只吃了一個,剩下兩個都小心的揣在懷裡,因為中午還得管一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