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視線觸及西窗下的精緻小床,記憶被狠狠重擊了一下。
「醒了?那就先把這藥喝了,固本培元。」
女人的聲音忽的響起,讓人下意識的想到乍暖還寒的早春時節。
蕭雲逸很想同師尊解釋,可到頭來一個字都說不出。
他低頭捧著藥碗喝著,眼淚一個勁兒無聲的流著。
本來他是不需要喝藥的,謝青筠有一萬種方法將他養好,但無論是情感的促進與碎裂,都少不了「形式主義」。
就好比,喜歡一個人必須要告訴他,做了哪些工作要讓領導看見,不愛的細節藏在日常敷衍的對話里……
唯有看見才能產生相應的價值與效果。
她沒想到的是這傢伙這麼愛哭,難不成是有女主般的淚失禁體質?
「師尊,師尊……」
謝青筠將藥碗拿走,一臉病容的少年跌坐在床上,雙眸含淚的望著她,只知道喊「師尊」二字。
她回了一個眼神,表示自已聽到了。
她毫不在意的模樣,讓蕭雲逸更害怕了。
眼見著她往外走去,蕭雲逸狼狽的滾下床榻,一路膝行上前,抱住了女人邁動的腿,聲嘶力竭的哀求著。
「師尊!師尊!不要拋下我好不好?徒兒知錯,徒兒知錯!」
「你想怎麼懲罰徒兒都可以,求師尊不要不要我!」
「師尊,你不要不理我,徒兒在世上一無所有,徒兒只有你了!」
他知道,師尊肯定嫌他髒了。
他也知道自已這般做法令人作嘔。
可是他不想離開邀月峰,不想離開師尊。
如果失去這兩樣,他真的一無所有了。
「師尊,求你,不要扔下我……」
謝青筠一臉冷漠的擒住他的下巴,具有穿透性的目光不留餘地的打量著蕭雲逸。
少年眼尾紅得發亮,卷翹的睫毛沾著淚珠,任由下頜處傳來骨裂般的痛,顫著聲兒,一字一句的哀求道:
「……師尊,求你……」
他哭得楚楚可憐,令人心碎,讓人恨不得將全天下都捧到他的面前。
謝青筠緩緩彎腰,居高臨下的質問:
「那你說,你錯在哪兒了?」
蕭雲逸攥著她的裙擺,快要將唇瓣咬出鮮血,對上她逼視的目光,艱難的啟唇:
「不該,不該……」
他從沒有這麼委屈過。
一顆心被師尊銳利的目光凌遲,他閉著眼用泣血般的聲音說出:
「不該背著師尊與人苟且!」
這句話抽空了周身所有的力氣,他臉上血色全無,絕望和迷茫的往後倒去。
謝青筠連忙將他扶住,拿出手帕小心的擦拭著他的臉龐,臉上又恢復了春風化雨般的溫和。
她什麼都沒說,但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蕭雲逸在溺死前抓住了這根稻草,完全不顧師徒身份,將臉埋在她胸口痛哭不止。
太好了,師尊還要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