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女孩鬼定定看著她,良久之後終於緩慢靠近。
「別……」樂歸開口想要提醒,卻在說出一個字後便徹底發不出聲音了,身體也好像被覆了一層冰一般冷得僵硬,動都不能動一下。
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女孩鬼在女人面前慢慢蹲下,然後以一個極為彆扭的姿勢靠進女人懷中,女人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,哽咽:「真的是你,我真的好想你……」
「母親。」小女孩鬼喚她。
「我們一家三口,總算團聚了,」女人感慨,「你爹以前做了很多錯事,如今被你教訓之後,想來再也不敢了,一家人沒有隔夜仇,我們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。」
「母親。」小女孩鬼又喚了她一聲。
女人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,動作親昵溫柔,撫在她身後的手卻漸漸長出尖利的指甲,每一根都像淬了毒一般。
樂歸看著她悄無聲息地舉起手指,漸漸對準了小女孩鬼的心臟,她絕望地閉了閉眼,正決定要放棄抵抗早死早超生時,小女孩鬼突然開口:「你騙了我一次又一次,憑什麼覺得我如今還會再相信你?」
女人身體一僵,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低下頭,只見小女孩鬼枯瘦的手已經輕易穿過她的心口,取出了還在新鮮跳動的東西。
「不、不要……」女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,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,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小女孩鬼定定看著母親的臉,驀地想起過往種種。
她是天生靈骨,是天生的修煉奇才,也是可以促進修為的良藥,父親在她降生的那一刻,便不再是她的父親,他會用滅魂釘引出她的靈力,會用尖利的刀剝出她的骨頭,他會一邊給她療傷,一邊以疼痛相逼,讓她的靈骨爆發出最大的力量。
每當父親這麼做的時候,母親都會偷偷躲到一邊去掉眼淚,等到結束後再把她抱進房中,給她餵一些梅子糕。酸甜的梅子糕是她七年短暫人生里,嘗過的唯一的甜。
她在六歲時差一點就可以逃走了,但她不能走,因為母親走不了,早在和父親結為道侶時,道侶之間的羈絆就註定她這輩子都逃不掉。對於她能走卻沒走的事,母親也感動又愧疚,也成抱著她悄無聲息地哭。
她以為,父母之中至少有一個人是真心疼她的,直到父親再不滿足每次只取丁點骨粉修煉,決心要把她的整副骨架都剝出來,母親沒有反對,只是擦擦眼淚嘆氣。
「這都是你的命啊。」
這都是你的命啊,我已經盡力了,也對得起你了。
我們母女兩個都是命苦的人,是母親對不住你。
你父親也是太著急修煉了,才會不擇手段,你身為他的女兒,一定能理解他想證明自己的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