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之靳有些茫然地半睜著眼睛,目光沒有焦距地落在黑暗裡的虛空, 身體仍舊在本能下克制不住地輕顫。
太痛了, 痛到他的腦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, 所有的意志都用來苦苦抵禦痛苦的侵蝕, 輕微的思緒稍稍浮起,就被徹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疼痛打散。
這裡沒有白天與黑夜之分,時間失去了概念。但在仿佛永無止境的痛苦當中, 時間又被無限拉長, 他的思維變得越發遲鈍, 一切感知都開始變得模糊。
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。
他為什麼……會在這裡?
他……是誰?
「你還好嗎?」
寂靜無聲的寒潭邊忽然響起一道愕然的聲音, 接著腳步聲迅速靠近,下一句話已經近在耳邊。
「醒一醒!你怎麼了?你需要幫助嗎?」
是……誰?
誰會出現在這裡?
在越發模糊的記憶里, 似乎只有一道永遠輕緩從容的聲音會在頭頂上方落下,接著帶來更加可怕的痛苦。
但這道聲音不是。
陸之靳掙扎著抬頭,透過幾乎無法視物的眼睛,只能看到一個不甚清晰的輪廓。
那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。
很奇怪,他在極端虛弱下已經快要瞎了,但卻能看清那對深棕色眼睛裡的自己。
陸之靳怔了怔,凝滯的思維忽然開始運轉,讓他下意識順著少年的話思考起來。
他……還好嗎?
他怎麼了?
他……需要幫助嗎?
他——
那一個瞬間,漫天熊熊燃燒的大火再度於眼前出現,倒在地上被燒去姓名的橫幅,破碎的本命武器,鎮民們的哀嚎,杏花嬸的微笑,老壹仰面倒入火海……
無數個畫面同時在眼前旋轉,瘋狂擠入他空白一片的大腦,被強行壓抑的仇恨與憤怒終於撕碎理智,瘋狂攪動著劇烈跳動的神經,讓他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。
「啊……啊……」
「啊啊啊啊啊啊!」
但寒潭邊卻沒有響起任何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