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聽晚被他看得渾身緊繃。
「怎麼了,皇兄。」
謝臨珩抬手拿過一張紙頁。
「今日無事,我給你做幅畫像吧。」
做畫?
虞聽晚一時沒跟上他的思緒。
好端端的,做什麼畫。
謝臨珩沒管她此刻的想法,已經提筆描繪線條。
「坐好,別亂動。」
謝臨珩擅丹青,畫像更是一絕。
只是他從未在人前作過畫。
也從未給其他女子作過畫。
平時只在閒來無事時,隨手勾勒一幅氣勢磅礴的山水圖消磨時光。
謝臨珩視線專注在筆尖之下,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,又很快低下眼瞼。
很快,那張空白紙上,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樣貌露出雛形。
他再次抬眼。
視線落在她唇上。
薄唇輕啟,「笑一笑。」
虞聽晚唇角僵硬,半秒後,按著他的要求,彎了彎唇。
謝臨珩看著這抹淺淡到近乎沒有的笑容,眼帘輕抬,視線上移,看向她眉眼。
虞聽晚顫了下眼睫,同他對視。
謝臨珩看她好一會兒,才重新動筆。
這一次,直到一幅畫徹底完成前,他一次都沒再抬眸看她。
一刻鐘後。
虞聽晚脖子都快僵硬了。
才見他終於放下筆。
「好了。」
他對虞聽晚說:「過來看看。」
虞聽晚起身,走到他身旁。
目光落在畫像上。
然而只一眼,她視線就定住。
畫像上的女子,烏髮紅唇,皮膚雪白,有著傾城之色。
一身青霓束腰長裙,眉眼顧盼流轉,笑意輕盈愉悅,那種笑,是發自內心的,切切實實的開心,而不是浮於表面的假笑。
他畫的,並不是她。
準確來說,不是現在的她。
而是……三年之前,宮變還沒發生時的她。
那個時候的虞聽晚,集萬千寵愛於一身。
是世間所有女子傾羨的對象,吃穿用度,樣樣上乘精細,日日與幸福歡樂相伴,不知憂愁傷心為何物。
「好看嗎?」見她愣神,他問。
虞聽晚收回視線。
喉嚨緊了緊,掖了掖那抹險些控制不住的哽咽,才說:
「不好看。」
不好看,因為——早已回不去了。
物是人非。
曾經那些歡樂,她這個當事人,都快記不起來了。
久遠到,仿佛是上輩子的時光。
謝臨珩注視著畫像中少女臉上和深入眼底的明媚笑容,聲音很低:
「不好看嗎?」
這話,不知是在問她,還是在問他自己。
虞聽晚唇角壓緊。
沒有回答。
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。
重新拿起筆,蘸了蘸墨。
在右下角,行雲流水落下三個小字。
——謝臨珩。
他把他的名字,冠在了她畫像的右下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