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慶親王離開的第七天,南星收到一封信,見字如面,正是周祺煜的筆跡。
通篇還算齊整的行草,字裡行間帶著唯我獨尊的不羈。內容也是大抵“人狠話不多”,篇幅不長,卻句句緊扣主題,大意是,他已安全抵達雍州,局勢比想像複雜,但不至於失控,恐還要多耽擱幾日。之後,便是一堆的“不許”,什麼不許南星多管閒事,不許他廢寢忘食,不許受風著涼,不許夜不歸宿,不許與他人眉來眼去,不許和別人暗通條款,不許沒事四處亂跑,不許到處惹是生非……
一封信讀得南星眼角直抽,可更讓他受不了的,是周祺煜隨信附送的一大堆伴手禮,大到金箔玉器,小到花鼓風箏,簡直是把他沿途所能買到的一切都捎帶了回來——滿滿當當地堆了一整間屋子,連坨坨都為此目瞪口呆了。
南星哭笑不得地將信箋收好,當下便提筆回了一封,進宮值夜的事自然隻字未提,囑咐周祺煜按時吃藥倒是寫了不少。等他洋洋灑灑地囉嗦完,這才心滿意足地撂下筆,小心翼翼地封好信,讓侍衛送了出去。
眼看著天氣一日涼過一日,轉眼竟到了披裘穿襖的季節。
這日宮值,寒風凜冽,南星打了一路的寒顫,縮手縮腳地總算進了值房的門,甫一抬頭,正對上劉太醫一張快要斷氣的臉,不由驚呼道:“怎麼了這是?”
“瀉肚……”
劉敏忠痛苦地五官都皺到了一起,臉上的血色大概是隨著腹瀉一同拉了出去,慘白的像是紙糊的一般。
“怎麼會瀉成這樣?”南星慌忙跑上前,抓起對方的手腕,就勢把起脈來。
劉敏忠強忍著腹中劇痛,有氣無力道:“許是方才貪嘴喝了幾口涼茶,來時路上又受了風寒,脾胃虛寒鬧的,沒什麼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只聽他股間一連串的響動,整個人打了個激靈,便再也忍不住,捂著屁股朝向茅廁狂奔而去,不忘回頭囑咐道:“郁太醫,廁紙!勞煩去取,速速送來!”
南星:“……”
劉太醫的這次瀉肚,可真是要了命了,一晚折騰下來,他幾乎不是在茅廁,就是在去往茅廁的路上,短短一個時辰,竟腹瀉了十餘多次,原本人高馬大,愣是被竄稀竄地脫了形,連南星都覺得不可思議——一個脾胃虛寒,竟能如此來勢洶洶!
也幸好有南星在,跑上跑下地給劉太醫開方煎藥,直到忙出了一腦門熱汗,才勉勉強強把腹瀉止了個七七八八。
好不容易把半死不活的劉太醫安頓在值房內的小床上,南星抄起一把火鉗子,將屋內的炭火生得更旺了一些,忽聽值房外有宮人來報:“ 四皇子身體不適,請小方脈速去玉陽宮問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