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謹如驀地一驚,“你是說用手將臀位轉頭位嗎?可是……可是……操作不好,恐怕要加重血崩。”
南星顰眉點了點頭,“可若不如此,再拖下去,多半也是凶多吉少。”
林謹如一時默然,自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,他低頭沉思了片刻,終於咬牙跺腳道:“得了,就聽你的!搏一把總比坐著等死強,真若出了事,我與你一起擔著。”
南星的目光異常堅定,一字一頓道:“那就勞煩林兄幫忙了。”
這堪比撥亂反正的“外倒轉術”,還是南星在醫館時,跟著師父一起學的。雖然師父當時並未多言,但南星心裡明白,當年他娘生他時,就是死於胎位不正的難產。
如今,命運兜兜轉轉,接生的重任落到自己的肩上,這讓南星不由生出一種責任感,仿佛只要救活這一大一小,就能為當年間接害死娘親贖罪似的,也能讓他內疚了二十餘年的心稍稍舒坦一些。
想到這裡,他調息了幾個來回,輕輕闔上眼,透過自己雙手,細細感受著腹中胎兒的一呼一吸。直到他擱著腹壁,摸到了孩子的兩極,小心地把握力度,慢慢將頭往下推,臀部向上,一點一點地糾正胎位……
直到聽見新生嬰兒石破天驚的哭喊,這才呼出了一口劫後餘生的氣來。
聽說兒媳保住了性命,還為張家添了個傳宗接代的大胖小子,清風樓的張老闆心花怒放了一大把,差點兒拉著一大家子,跪下給兩位太醫磕頭。
為表感謝,他當即宣布,郁、林兩位太醫,就是他張家的再生父母,日後再來清風樓,無論吃喝,一律免單。
這可把精疲力竭的林太醫給樂壞了——一晚上的驚心動魄,換來一輩子的醬燒豬蹄,能攤上這等好事,簡直做夢都能笑醒。
等將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,南星這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左腳傳來的一陣劇痛。
林謹如趕緊架起他,一邊朝外走,一邊幸災樂禍道:“咦,剛才抱你飛奔的那個外族傻憨憨呢?怎麼不見人影了?”
南星哭笑不得,“人家與我們非親非故,何苦大晚上的守在門口?”
“好人做到底,送佛送到西呀!”林謹如道:“你可別賴上我啊,為兄瘦骨伶仃的很,壓根兒就抱不動你,經不住……”
林太醫的放厥詞只放了一半,忽然就沒了動靜,南星不明所以,順著他驚愕的目光看了過去,腳下一個趔趄,險些又崴了另一隻腳。
只見清風樓外,一架馬車前,一襲身影長身玉立,說不出的端莊貴氣,只是那張臉冷冷的,從內至外散發著一種“別惹老子”的怨氣——正是如假包換的慶親王周祺煜。
林謹如喉頭微動,干吞了一口唾沫,連忙打了個哈哈,胡亂抬手一指道,“今兒的月亮可真圓呀!”
一聽就是胡說八道!
明明剛剛下過雪,天色陰沉的快要壓死人,放眼望去,舉目都是黑咕隆咚,哪裡來的月亮!
他乾笑了兩聲,拍著南星的肩膀道:“那什麼,竟然王爺來了,我就不打擾了,賢弟你好好養著哈,為兄先走一步,明兒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