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那麼幾秒鐘,她後腦勺完全是涼的,血液在耳邊轟轟作響,喉嚨僵住似的說不出話。
她在洛杉磯當過一段時間的演員——喜劇演員,恐怖片演員,音樂劇演員。只要有錢賺,哪怕去探案劇的停屍房扮演屍體,她也樂意之至。
這種場面,她不是沒有見過。
但片場裡的刀,都是假的。
停屍房裡被解剖的屍體,也不會奮起反抗。
此時此刻,她像是陷入了木僵狀態,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隨著刀鋒寸寸迫近,她手臂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炸了起來,後背已被冷汗打濕,連牙齒都在打顫。
他會殺了她嗎?
或者說,他會怎麼殺死她,直接捅穿她的喉嚨?
刀鋒越來越近。
她全身上下都僵硬了,離刀最近的臉頰甚至有些麻痹。
就在這時,埃里克的大拇指忽然上移,按在她的下顎上,然後硬生生掰開了她的嘴。
——他果然想要捅穿她的喉嚨!
恐懼到極點,她甚至失去了尖叫的力氣,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掰開她的上下顎,用刀鋒……敲了敲她的牙齒?
他並不打算殺她。
那他在幹什麼?
這時,他又用刀子敲了敲她的牙齒,眼神仍然冷漠而空洞,薄莉卻讀出了不一樣的意思。
他示意她,繼續說。
薄莉頓時癱軟在地,從頭到腳都軟成一灘爛泥,連手指都抬不起來。
她喘著粗氣,帶著劫後餘生的哽咽:「……我、我很抱歉之前那樣對你,你會的東西太多了,我完全比不上你……嬤嬤總是一邊誇你一邊打我,我只是不想挨打……對不起,我不知道麥克會那樣對你……真的很對不起……」
可能因為求生本能,她第一次把台詞念得這樣情真意切,連自己都信了:「對不起……我是真的想要幫你,這裡面是我家鄉的藥品,你要是不信的話,我可以先用在自己的身上。」
沒有回應。
埃里克始終一言不發。
半晌,他收起匕首,把她拽了起來。
薄莉這才有空打量整個帳篷。
埃里克的床鋪比她高級一些——至少是真的床,而不是睡袋,但沒有枕頭,也沒有被子,只有兩條薄毛毯。
床頭放著一個鐵桶,裡面是渾濁的血水。看來他已經簡單處理過傷口了。
他似乎很喜歡製作面具。帳篷里唯一的擺設是一個木架子,上面是各式各樣的面具,用紅墨水的筆跡標註著製作日期,但無一例外都令人不寒而慄。
不知出於什麼心理,有一副白色面具,他在上面描繪了細緻的五官,但也因此顯得更加可怖了。⑴
薄莉正要看看別的面具,身後突然傳來兩聲悶響,嚇了她一跳——埃里克用刀柄敲了敲床頭,示意她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