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是因為她穿過來的第一天,試圖救過他,給他清理傷口,餵他吃藥,就憑他這個冷漠多疑的性格,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下。
薄莉心臟狂跳,胸口幾乎有些發痛,感到冷汗緩緩從臉頰滑落。
她摸不清他的態度,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好話:
「我不看畫像,不睜開眼睛,不是因為害怕你的長相,而是因為……我在等待一個時機。」
他終於開口:「什麼時機。」
「……你允許我看你臉的時機。」她說,嗓音幾分緊繃,幾分沙啞。
埃里克注視著她,以一種冷淡、評判的視線。
來這裡之前,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性。
他看過她放在桌子上的信,但認為那大概率是一個計謀,一個把他引向這座別墅的圈套。
一路上,她和博伊德的交談,他全部看在眼裡。
即使失去一根手指,博伊德依然年輕英俊,舉止彬彬有禮,是一位無可指摘的紳士。
他牽起她的手,在她的蕾絲手套上印下一個吻。他們是如此郎才女貌,如同法國小說里的男女主角。
他看到馬車在別墅前停下,她走下車,姿態自然地脫下斗篷,露出里面的襯衫和長褲,把手槍交了出去。
在他的眼裡,人都是一個樣子。
他不會因為其他人的肉身而感到羞恥,就像野獸不會因獵物失去皮毛而感到羞恥一樣。
然而,她身上的線條——那纖瘦而幽婉的線條,卻像燒紅的烙鐵,帶刺的荊棘,猛地擠進他的眼睛。
他的雙眼頓時一陣脹痛,太陽穴怦怦狂跳,心跳似乎也擠進了眼裡。
她或許已經知道他在身後。
她拒絕相信靈媒的話,果斷不看畫像,仿佛知道他會殺死看了畫像的人。
迄今為止,她給了他太多不切實際的體驗。
她的一舉一動,就像一個夢——只有夢裡的人,才會如此堅定地選擇他,相信他。
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捂住她的眼睛,不希望她看到如此恐怖的畫面。
但很快,他又冷漠地想——
如果這是一個夢,他選擇在這時醒來。
然而,她卻握住他的手,親了他的手掌,又用臉頰蹭了蹭。
她還說,他是一個善良的人,一個全能型的天才。
在此之前,只有她看向他時,他才會感到那種難以形容的羞恥。
但這一刻,她的想法,她的言語,她的語氣,她閉上的眼睛,她開合的唇,唇間的舌,一呼一吸……都讓他感到恐怖的羞恥。
幾近恥辱。
就好像,她一邊用視線一寸一寸描摹他的長相,一邊把手指伸進他的傷口,不斷攪合,直到觸及一根敏感的神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