彈奏時,則變得更加奇怪,每一次觸鍵,傳出來的樂聲都震顫而憤怒。
不像樂曲,更像是一種神經上的震動。
彈奏變成了搏鬥。
他試圖奪回自己的節奏——彈奏具有精確性,作為演奏者,他必須控制每個音的力度、速度和觸鍵方式。
有時候,彈奏的手型不同,觸鍵的角度不同,樂聲都會發生微妙的變化。
對以前的他來說,控制音樂,就像控制呼吸一樣容易。
那天晚上,卻全部失控了。
無論是作曲,還是彈奏,他的腦中翻來覆去只有一個想法。
——讓她看到他的臉,命令她吻上去。
薄莉見他許久不說話,正要加把火,就見他看著她,眼神危險,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具有攻擊性。
「我看到了你寫的那些東西。」他冷不丁開口。
薄莉早就忘了自己寫過什麼,愣住:「什麼東西?」
埃里克淡淡一笑:「——如果他要殺你,化解危機的最好辦法是,親吻、擁抱,以及任何肢體接觸。」
薄莉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想起來了。
可她是用簡體字寫的,他是怎麼看懂的?
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,他平靜地說:「紐奧良有華人。」
薄莉有些懊惱,差點忘了,現在西進運動還未結束,正是「淘金熱」的時候,不少華人也漂洋過海到美國淘金。
華人務農、採礦、修築鐵路……美國政府卻從未承認過他們的貢獻,直到一百多年後,白宮才正式譴責當年的《排華法案》。
她有些出神,現在鬼屋剛開業,人手嚴重不足,或許可以招聘一些華人婦女過來幫忙。
埃里克卻誤解了她的走神,冷冷地說:「你在想什麼?是不是在想,我的危險性和警惕性不可估量,可能會做出非常極端的事情——你要如何吻我什麼地方,才能化解危機?」
薄莉:「……」
雖然知道他很生氣,但這句話聽上去怪好笑的。
「這是我很久以前寫的,」她耐心地說,「那時候我還不了解你……」
「是麼。」他問,「那這句話怎麼解釋——『你要學會旁敲側擊,多同情跟他有類似遭遇的人』。」
薄莉:「……」
她都記不清自己寫了什麼,他居然全部背了下來。
她思索一秒,就坦然說道:「我承認,這是我當時的真實想法。那時的你,隨時有可能殺了我,我必須想辦法活下來。」
他沒有說話,呼吸卻有些不穩。
薄莉想了想,繼續說道:「你不能責怪一個想活下來的人。但不管你信不信……自從你不想殺我以後,我每一次親你,都是真心的。你給了我很多獨特的體驗,很多我渴望已久、但除了你沒人能給的體驗。」
她覺得,自己把話說到了這份上,他應該能懂了。
幾秒鐘後,埃里克一點一點鬆開了她。
薄莉以為,他終於要跟她好好說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