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居然真的不說話了。
薄莉有些好笑,拍了拍旁邊的位置,示意他坐過來。
床墊深陷, 埃里克坐了下來。
薄莉順勢躺在他的膝蓋上, 扣著他的手指, 親了一下他的掌心:「我好像還沒有跟你說過我的過去。」
「其實沒什麼好說的。」薄莉的聲音悶悶的,「我父母都很成功, 一個是研究員,另一個是高校教授……但跟我沒什麼關係,我跟他們不是很熟。」
「上學的時候,語文老師每周都會布置一篇作文,每次要求我們寫父母時,我都是胡編亂湊……諷刺的是,不管我的內容多麼虛浮,只要我把父母的成就寫上去,老師都會給A+,然後當成範文朗誦。」
「從小到大,我一直在想,是不是因為我太平庸了,才不討父母的喜歡。」
埃里克頓了一下,手指插進她的頭髮,輕梳兩下,似乎在安撫她。
「人在傷心難過的時候,記憶會變得特別模糊……不過後來,我學會了排解這種情緒,就是把自己投放到虛構的世界去。」
「小說、電影、遊戲……都是我逃避現實的方式,」她說,「那段時間,我怎麼看自己怎麼不順眼。」
「照鏡子的時候,臉上似乎全是缺點;性格也不算有趣,不管參加什麼聚會,永遠是角落裡喝果汁的那個;演藝事業一直不溫不火,好像這輩子都跟『出人頭地』這個詞沒有關係。」
埃里克似乎想說什麼,薄莉親了一口他的手背,搖了搖頭:「不,不用安慰我,那都是過去的想法了……以前,我真的很討厭自己,甚至希望自己是別人,是誰都好,只要別是薄莉。」
說來奇怪,直到穿越後,她才徹底意識到自己的存在,才看清自己身上的某些特質。
當埃里克把刀子抵在她身上的那一刻,她像是第一次從噩夢中睜開眼睛,從未如此想要活著。
每次從他的手底下存活,她都能感到難以言喻的成就感。
這一過程,既是求生,也是在接納自己。
只有坦然面對自己的不足與缺陷,才能更好地活下去。
她揭下他面具的同時,也在揭下自己的面具。
他厭惡自己本來的面目,她也一樣。
但現在不同了。
她越來越喜歡自己真實的樣子,包括那些畸形且古怪的癖好。
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,」她仰頭看向他,「你是不是在想,我不是自願愛上你的,也不是自願來到這裡的……總有一天會離開你?」
他與她十指相扣的手指倏地一緊:「我……」
「不用解釋,」她親了親他的指尖,「我只是想說,我愛你,比你想像的更加愛你。因為你在這裡,我才會害怕回去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