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慶哪兒都是人擠人,走了一會兒他們在樹蔭下找了個長椅坐下,姜聆聿盯著前面擁擠的人群看了很久。
看著看著,他眼眶就有些發酸。措初也順著他的方向看去,熙熙攘攘的人群並沒有任何值得細看的地方。
可姜聆聿是個心思敏感的人,所以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姜聆聿在想什麼。
「想家了?」
姜聆聿愣了下,隨即輕笑出聲,措初總是能一眼看破他的內心。
「我不該想的,對吧?」姜聆聿收回視線,苦笑了一下。
「從我有記憶起,他們給過我的親情屈指可數。可我還是經常安慰自己,其實他們也是愛我的,畢竟我還能找到一點痕跡。」
「後來我不抱希望了,完全接納了他們不愛我這個事實。除了接受,還有恨。但偶爾想起來的時候,又會難過,好像又不太能恨下去了。」
親情的羈絆是最深刻也最無法被割斷的,糾纏拉扯,不管鬧得多麼山崩地裂,也依舊存在一根斬不斷的絲線在兩端拉扯,所謂藕斷絲連。
措初沒有發表言論,只是點點頭示意自己在聽。
「我之前一直在自我消化,本來應該已經麻木了。但現在看到別人的熱鬧,我竟然開始鬆動了。」
「那說明你釋懷了。」措初語氣柔和:「你不再糾結於過去,你原諒了他們,也原諒了自己。」
姜聆聿舒了口氣,輕而堅決地說:「可是我不打算回頭。」
「嗯。」措初揉了一下他的頭髮,「你的家,在香格里拉」
姜聆聿欣喜又錯愕地看向他,重複了一遍:「我的家,在香格里拉嗎?」
「在。」措初把姜聆聿拉進一點,虛搭在他肩上的手移到他背上,一寸寸揉捏著他的脊柱,就像要把姜聆聿整個人都揉軟,揉化。
「只要你還要我,那裡就永遠都是你的家。」
明知這只是調笑的話,姜聆聿還是立刻反駁:「不會的,不會不要你。」
「想告個別嗎?」措初拉他起來,把位置讓給了一對年邁的夫妻。
「不想。」他們跟著人群往公園門口走,「其實在上海遇到你之前,我回去過。」
現在再說起這些,姜聆聿也並沒有覺得輕鬆,但他也沒有故作輕鬆。
都說暴露弱點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,這會成為別人反噬你的利劍。可如果被反噬,錯的並不是坦誠,而是人。
「我媽懷孕了。」措初當時在休息室外面已經聽到了,所以此刻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震驚。
「算算預產期,現在家裡面我應該已經多了一個弟弟或是妹妹。」姜聆聿抬頭看著天空,北京的天空也很藍,巨大的雲朵漂浮在頭上。
他以前喜歡盯著白雲看,看久了就會很悲傷。那些雲朵,好像從來都沒有一個歸宿。他常常將自己想像成天空中的某一朵雲,一直飄一直飄,然後就慢慢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