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酌彎起嘴角:「雲禮肯定像您一樣堅強,所以我並不擔心。」
*
東港,大年初四。
雲禮住到陳醉的出租屋已經兩天了,這是個挺狹窄的Loft,但被布置得還算,而且過年時相當清淨,簡直與世隔絕。
冬日的陽光透著玻璃灑進來,有種虛張聲勢的溫柔。
他從醒後就一直蹲坐在茶几前畫稿子,比只貓咪還要安靜。
而陳醉則站在狹窄的廚房前鼓搗了許久,最後端來兩碗顏色可疑的面,盤腿坐到他對面說:「湊合吃吧。」
雲禮遲疑,拿起筷子慢慢嘗了口,小聲道:「我做飯也難吃。」
「好傢夥,一句罵兩個人。」陳醉哼哼,「不用會做,總能遇見上趕著給你做的,吃就行了。」
雲禮看她:「那隻剩自己的時候呢?」
陳醉沒吭聲,把長長的捲髮用鯊魚夾隨意固定上,便低頭認真撈起了麵條。
病痛讓她相當憔悴,頭髮也稀薄了很多,但還是美的。
雲禮心情複雜:「你的癌症……到底怎麼樣了?」
沒想正在這時,門鈴卻急促響起。
陳醉起身去迎接,原來是她從江朔郵回來的東西,包括那整整一箱舊信。
雲禮瞧著母親蹲在地上收拾的樣子,忍不住問:「你不打算給我了嗎?」
陳醉抬眸:「你還要嗎?」
雲禮似乎不知如何作答,但最終還是點點頭。
陳醉這才把箱子推過去。
真的是很多很多封信,積累了十多年,連信封都陳舊了。
雲禮很有耐心地檢查著日期,將它們一封封排好。
始終在旁觀察的陳醉忽然拿過一封:「不如我給你讀吧?」
話畢她也不等兒子同意,便拆開來清清嗓子:「親愛的小鯉,媽媽已經在紐約生活十天了,這裡的飯真難吃,但聽不見你奶奶的嘮叨,真是人間天堂,要是你也能來這裡就好了……」
雲禮安靜聆聽,那些他從未了解過的母親的生活,雖然極度陌生,但又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。
果然還是不會恨人啊……
最初重逢的那種「你憑什麼十多年都不管我」的憤怒,不知不覺便煙消雲散了,原來陳醉不只是自己的母親,也是另外一個活生生的人。
雲禮失神地這樣沉思。
陳醉讀信讀得很開心:「今天我去見了唱片公司的人,等媽媽賺到錢,就把你也接到美國來,帶你住大房子,帶你去迪士尼看米老鼠——哎,這段劃掉,我沒做到。」
雲禮凝視著笑容滿面的母親,眼淚忽淌過面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