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話說得極其流利,不知私底下翻來覆去想過多少次。內容卻實在無恥,陸壹在門外都聽得心驚肉跳,擔心老師發脾氣傷到自己,想了想還是跑了進去。
李攬秀一聽對方的混帳話,立時吹鬍子瞪眼,抬起手邊的拐杖作勢就要打。只是李晴空帶來的人蜂擁而上,嘴裡說著兩邊相勸的話卻拉偏架,七手八腳地攔住了他。
陸壹連忙扶住被推搡得幾乎站不住的李攬秀,擋在了老師前面和他們對峙。
李晴空看到他眼神一轉,嗤笑一聲,在人群中慢悠悠整理了下西裝上不存在的褶皺,「爸,今天各位協會的老師在這,我真的忍不住要討個公道了。先不說賣畫的事,也不知道您是年紀大了老糊塗了還是怎麼著……就說收徒吧,情願從外面領來這種來路不明的野種悉心培養,卻不願意好好教一下自己的後代——我確實沒什麼天賦,但子俞呢?您前兩年可是親口誇過他有靈氣的。」
類似的話其實李晴空說過許多次,不是被李攬秀罵,就是被李晴風嘲諷。
今日李晴風不在,他身邊又有擁躉,似乎終於有了底氣,毫不遮掩地將主觀猜測擺在眾目睽睽之下,妄圖審判。
「各位老師好好評評理,我爸這事做得是不是有問題?哪有放著親孫子不教,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!」
李攬秀怒極反笑,「胡說八道什麼!」
陸壹察覺到老師的怒意,警告地看向李晴空,「師兄,請您謹言慎行。」
他狀似鎮定,心裡著實沒底,往日都是李晴風三言兩語把人懟到自閉,換成陸壹,實在說不出什麼有攻擊力的話。
因為成長環境的關係他有些輕微地恐懼人群,但還是強撐著不讓自己後退,擋在老師面前。
毫無力度的警告對李晴空不起作用,他剛想再說什麼,鬼鬼祟祟的李子俞突然從裡間跑了出來。
他懷中抱著什麼,做賊似的探頭探腦,顯然沒想到外面這麼多人,慌張地想要剎車後退。
然而前面跑得太急,身體是仗著年紀小重心低穩住了,手中的東西沒拿穩,因為巨大的慣性在空中拋出一道垂線。
咚——
比A4更大些的盒子裝滿了紙,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重響。
隨即裡面的素描畫像嘩啦啦散落了一地,像一個突然炸開的啞炮,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「什麼東西?」李晴空疑惑地走過去,俯身撿起一張看了看,「這畫的是誰?哪來的?」
「我也不知道,從……」李子俞咽下緊張的口水,毫不猶豫地伸手指向陸壹,「從他房間找到的!」
眾人的視線隨著他的指示,從落了一地的畫像,集體轉向渾身僵硬的陸壹。
李晴空還在一張一張看過去,神色越發古怪,欲言又止,「這……」
從李子俞出現的那刻起,陸壹的目光便被動地鎖在熟悉的盒子上面,他的身體如墜冰窟,渾身克制不住地發抖,失去了思考和行動的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