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里的一切發生的極為迅速。談話,聯合,做局,假旨。短短几日,京城的局勢便完全翻了個天。
沈臨微以強勢的手段推李承夷上位,自己也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,終是為殿下平了反。
殿下心懷天下,關心黎民百姓,於是沈臨微也盡全力完成著殿下的遺願,即使他心裡清楚自己早就爛透了。
李承夷不算個仁義的帝王,他暴虐易怒,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。但那又如何?沈臨微不在意,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。
他終究跟不上殿下的腳步。誰又能呢?
外人眼中的他是人人愛戴的好官,只是私下裡性子冷了些。沈臨微樂意營造這樣的假象,他總是幻想著,若是殿下有一天下凡來看,不至於會失望。
京城中總有流言,說丞相心中有個早亡的心上人,所以才這般年紀未曾婚配。
此言不虛,他確實有個早亡的心上人。遇見過那個人,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。
李承夷自然也是如此。每次老臣們進諫要帝王納妃,沈臨微就會默默後退一步,不參與任何討論。他知道李承夷不可能納妃,死諫的結果不過是金鑾殿上多一個老臣的血,沒什麼可謂。
後來死了幾個老臣,爭議著要納妃的聲音也漸漸小了,這幾年幾乎不曾有提起過。
沈臨微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下去,抱著對一個早亡人無法宣之於口的情愫,最後老死在這個偌大又微小的京城。
直到他看見那個與殿下如此相似,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小輩。
沈臨微一時間僵住了。
同樣的劍眉星目,同樣的霽月光風,就像是沈臨微還是貴公子的時候,遙遙相望殿下那一眼。
「殿下?」他情不自禁脫口而出,指尖顫抖得不成樣子。
江言只亂了一秒,很快就神態自若,笑道:「這位大人莫不是也把晚輩認作了先太子殿下?能有幾分像殿下是晚輩的福分。」
沈臨微回過神。
眼前人自然不可能是殿下。
渾身各路顏色都混雜著的衣裳,滿腰的玉玩配飾,鬢間還簪了束花。殿下素來戒奢行儉,這個魯莽晚輩怎麼能夠與殿下相提並論。
沈臨微為自己一時的愣神感到懊悔,但面對著這張臉卻又做不出冷臉的神情。只好轉過頭,冷聲道:「你是誰家的子弟,如此不懂禮數?」
然而一剎那過於膨脹的思念讓他無法抑制地在腦中描摹殿下的眉眼,呼吸也緊促了幾分。
江言隨隨便便地扯了個禮,作出毫不在乎的模樣:「晚輩是冀州江家的子弟,不知大人們在此議事,這便退下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