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些的時候,蘇源吉看著時間差不多,便回到了安排江言住的偏殿中。
小江公子並未換上那件青衫,仍舊著入宮時的紅袍。此刻正倚靠在窗邊,手中拿著他抄的小冊。
慵懶下來的時候,小江公子完全是先太子的翻版,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蘇源吉也忍不住愣了愣。
蘇源吉更年輕些的時候是見過先太子的。那樣的人,無論是誰見了都會忍不住在心裡記一輩子吧。
著實是像,就是親兒子也沒這麼像的吧。
有這樣貌在,其實那衣服穿與不穿也無所謂了。
「小江公子,跟咱家走吧?」蘇源吉恭恭敬敬地過去,請人到了陛下所在的起居殿。
蘇源吉特意將江言的寢殿安排得離宮中心甚遠,以防陛下責問起來為何沒有將人投入地牢。
江言這一路走來,倒是看到了許多太監奴婢,只是一個個看著都惶恐不安。遇著人了就埋頭行禮,不敢有絲毫張望的模樣,顯然是平日裡怕到了極致。
還沒走到殿中,先聽到一聲巨大的聲響,似乎是什麼重物被狠狠踢倒在了地上。蘇源吉心中一驚,趕忙低眉順眼的進去。
李承夷正一臉怒意地站在寢殿中間,身前跪滿了不住顫抖著的奴婢。
帝王的指尖微微顫抖,顯然憤怒到了極致。旁邊躺倒著桌案和一堆摔碎在地上的東西。
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一柄沒有劍鞘的劍身,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,血順著手掌握住的地方一點點往下滴。
「誰許你們動這柄劍的?」
他寒著臉,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眾人。
「朕說過,任何人都不可以碰它!」
李承夷雙目充血,顯得異常狠戾,帶著幾分病態的痴狂。
他狠狠一腳揣在了離他最近的太監身上,那小太監被踹翻在地,又立刻爬起來,顫顫巍巍地埋頭跪在地上,身子抖個不行,幾乎快要休克過去。
蘇源吉暗道不好。
這些新來的下人忘了提點,定是私自擦拭了先太子留下的劍身。
只是陛下正是盛怒,他自然也不會這麼沒眼力見的叫陛下留下這太監的性命。
算了,左右不過是個太監罷,往後多給他家人稍些銀錢也便是了。
「陛下若是為了這劍殺人,可是先太子的罪過了。」卻聽見有人朗聲道。
誰能這麼大膽,敢直接勸陛下,還毫不避諱地搬出先太子?
蘇源吉用餘光探去,果然見江言不知何時進入了殿中,此刻正站在殿門處,顯然是看明白了眼前發生了什麼。
然而蘇源吉一時腦中短路,竟未想到小江公子怎麼會知道那是先太子的佩劍,只是心中暗暗擔心:小江公子這一出頭,恐怕有可能鬧得性命難保。
到時候,又該怎麼跟江映江大人解釋呢?
李承夷怒極反笑,笑聲叫人不寒而慄。他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劍珍重地放在懷中,用繡著龍紋的袖子輕輕擦拭著,像是在對待什麼絕世珍寶。
等擦乾淨了劍上的血跡,他才冷冷抬眸看這不知死活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