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臨微說不明白那種感覺,或許是直覺,或許又不是直覺。
殿下從來是遊刃有餘的,或許殿下自己亦不曾知曉。在外人眼中,世間的一切事似乎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,他永遠可以站在局外冷眼相看,正如高高在上的神明。
每當事情發展得正同殿下所料的時候,殿下便會微微勾起唇角。
沈臨微曾無數次站在殿下身後,暗暗窺視殿下唇角微勾的模樣。不同於往日的距離感,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像是下了凡,也有了人間的情感。
那笑是自信到極致的一種蔑視,蔑視世間的規則,蔑視所謂的天命。
殿下從不在意。
他的本質是淡漠。
就像是輕嘆一聲「啊,果然如此」的無謂。
江言的笑,與殿下給他的感覺,是並無二致的。
「沈大人?」江言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。
「沈大人,見笑了。」
說著見笑,卻不見他半分謙虛模樣,眸中的笑意分明是極其驕傲。
沈臨微怔怔看他。
裴玄安突然從一邊大步流星過來,笑道:「你竟有這般好箭術,可得好好教教我。」
說罷,又對著沈臨微微微躬身致意。
沈臨微只是沉默著看著裴玄安帶著江言走遠,不發一言。四周的眾臣看沈臨微臉色不好,都不敢往這邊湊熱鬧,一個個挑了別的話題聊起來。
沈臨微的臉色越來越蒼白。
渾身的血液仿佛在倒流,叫他幾乎要立刻倒在地上。但沈臨微只是強撐著身體,一步步走回到他的營帳。
沒有人敢阻攔他的去向,甚至沒人敢多看他一眼。
江言就是殿下。
江言就是殿下!
他為什麼沒有看出來,他為何這時候才看出來?
在他對著殿下冷眼相對,甚至怒斥他「噁心」之後?
沈臨微忍不住想起他遇見殿下後發生的一樁樁、一件件。每一件都像是尖利的針扎入他心臟。
心臟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作一團,疼地厲害。
那是殿下啊……
——
江言被裴玄安鬼鬼祟祟地拉到一邊,像是在防什麼洪水猛獸。
「沈大人已經走了,」江言無奈笑道,「你不用這樣緊張。」
裴玄安卻正色看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