淋漓的大雨中遠遠地來了一把玄黑色的紙傘,雨滴順著傘檐滴落,一珠珠打在來人的金縷靴上。紙傘遮住了來人的容貌,或者沈臨微也不敢抬頭看。
他只是跪坐在泥濘中,滿身傷痕,血水流了一地,狼狽不堪。
「閣下是?」
那傘慢慢地抬起,溫潤如玉的聲音響在耳邊,在沈臨微顫抖的思緒里又添上燒滅理智的火。
在這樣的人面前,臣服,只有臣服。你想把所有的一切虔誠地獻給你的神明,所有的一切,只求他一次不帶感情意味的俯首。
那一夜,紙傘微微抬起,太子殿下俯視著跪坐在地上滿身狼狽的自己,那雙眼睛裡有冷冽,有審視,有無奈。
卻唯獨沒有悲憫。
…
「沈大人,暴君已被拿下,聽候大人發落。」沈臨微回過神。
一身戎裝的侍衛恭敬地跪在沈臨微面前,饒是誰也該知道,今夜之後,李朝便不再姓李,該改姓沈了。
沈臨微瞭然地點頭。
他請示性地看向江言,低聲道,「殿下,李承夷已被拿下,您可還有什麼吩咐?」
江言只覺得腦子混沌得厲害,幾乎聽不清沈臨微的聲音。熱流的涌動充斥著每一處血脈,要吞噬掉最後一絲清明。
「解、藥…」
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,用盡他最後一點力氣。
沈臨微沒聽清。他抿緊唇,喉結不著痕跡地微微滾動,垂下頭,將右耳靠近江言嘴邊。
下一刻,卻被身前人猛地推倒在一邊的廊柱上,後背狠狠地撞在堅硬的石料,讓沈臨微忍不住悶哼出聲。
一邊待命的侍衛一驚,連忙拔刀要護住沈臨微。
沈臨微顧不上疼,立刻用眼神制止住侍衛,冷冷道一聲,「滾!」
身上的人卻似乎因為這細微的一點動作喪失了最後一點理智。
他的雙手被身前人的一隻手抓住,並不緊,很輕鬆就可以掙脫。但沈臨微只是愣在原地,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僵硬姿勢。
「殿下,」他仰起脖頸,裸露出皮膚上暴起的青筋,幾乎無法承受住眼前巨大的衝擊。
僅僅是靠近殿下都覺得是痴心妄想,做過最大膽的舉動不過是在殿下身後靠近著地上的倒影,如今卻呼吸交織在一處,糾纏成一團。
那人慢慢低下頭,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沈臨微的神色,絲毫看不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沈大人平日的陰冷威壓,只剩下茫然與下意識的欣喜。
沈臨微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殿下的狀態不對勁。溫度太燙,呼吸太熾熱,眼底是掙扎的欲望,像是網一樣將沈臨微繞在其中。
難道是……
李承夷實在太噁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