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李破口大罵:「這他媽是康複測試?這他媽是殺人測試才對吧!我也不指望遇上個良心副本,能別這麼變態嗎?能有一次別這麼噁心嗎?」
當然不會有任何回應。
旋轉木馬轉得遠比普通旋轉木馬快得多,王李不禁有股想吐的感覺,意識到要快點想辦法從旋轉木馬上下來,不然他很有可能變成旋轉木馬上的一個可笑的死人裝飾。他心驚膽戰地評估支撐柱轉到面對射箭裝置的時機,自己被旋轉木馬帶到射箭裝置前的時機,預估感覺差不多,就喊道:「射!」
射箭裝置中疾飛出一支箭矢。
「啊!」箭矢扎到了王李的肩膀上,痛得他慘叫,「啊啊——」
他的鮮血,他寶貴的生命力隨著旋轉木馬的慣性,向後落去,離他遠去。
王李渴切按住疼痛的肩膀,想阻止血液持續流淌,但他沒法這麼做,任何想法都只能想辦法讓旋轉木馬停下來才能執行。
「射!」
又是一道連自己都不確定的命令,招致比方才更加嚴峻的後果。
王李緊緊閉著雙眼,就像眼睛裡進沙子的人死死閉著眼睛,好像這樣就能將沙子困住,使其不再傷害自己脆弱的眼球,這種做法從來都不被提倡,緊閉著眼睛困不住沙子,也無法讓主人假裝侵入眼窩的異物不存在。王李克制不住嗚咽聲,雙手狂亂掙扎,身上的繩子將他的狂亂悄無聲息地吸收掉,將之化為了無力與痛恨。
在猛烈而尖銳的疼痛過後,扎進眼窩的利箭開始往下墜,王李聽到眼窩在呻吟,與眼球相連的血肉發出挽留,可死掉的眼球還是被箭矢給帶了出去,像那些鮮血一樣,落到地上,變成垃圾。
想必任何人都會很難接受失去身體部位,會在失去的那一刻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身體每個細節的重要性,王李這會兒首先想到是小時候的那一天,他不想吃芹菜,那天的媽媽特別生氣,扔掉了他的霸王筷子,不許他吃飯,他不明白媽媽為什麼這麼生氣,大概因為他不吃芹菜,也不吃任何綠葉菜瓜果根莖內臟,還老是一副聽夠了家長過時養身理論的不馴姿態。王李現在還不喜歡吃那些東西,也還是對所謂「吃xx對眼睛好」之類的言論嗤之以鼻,他有點不能理解這個回憶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冒出來,只要能活著通關,在副本里受多重的傷都不是問題,他的眼睛並沒有徹底失去……它就是自己冒出來了。
王李坐在旋轉木馬上哭,一隻眼睛被溫熱的眼淚濕潤,另一個眼眶裡只有風經過的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