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的方向在五樓。
夏時鏡打開宿舍門,走進去,推開雜物,抬頭望著一整面牆的畫。第一次是生澀的父母和初生的嬰兒,第二次是叛逆的少年和疲憊卻謹慎的父母,第三次是背著包袱遠去的青年和難掩蒼老之色的父母。他們在遙遠的角落朝青年揮手送別,青年抬頭,滿臉對新生活的期盼和嚮往。
山風毫無波瀾的聲音又開始了,像機器一樣訴說一個人長大成人,該擺脫父母為自己編織的小家庭,融入另一個大家庭。
「你反省了嗎?夏天。」
刮牆的聲音還是很磨神經,夏時鏡卻已經知道了該說什麼。
「我離開了小家,投入小鎮大家,疼愛我的人已經遠去,這個大家的人們誰也不虧欠誰,為了一個舒心的環境,為了和諧穩定,我要注意自己的言行,關注他人的心情,他人才會關注我的心情,破壞別人的體驗,別人也會破壞我的體驗。我已經跟溫馨的小家分割,如今得明白外頭世界的規矩,銘記,遵守。我拋卻過往,對新生活充滿感激,對人們精心維護的節制與友善社區充滿感激。」
「我跟欣慰,夏天,你可以回來了,我們會重新對你張開懷抱。」
夏時鏡離開安全屋走出去,小心翼翼地從五樓一直下到一樓。
不知為何,保安的口哨聲消失了,一路上安靜得讓人忍不住放鬆警惕,夏時鏡沒有鬆懈,一直到走出破舊學校大門,才緩緩鬆一口氣。
沙沙……
一個壞兔幫不知何時站在身後,離得很近的時候夏時鏡才聽到衣服摩挲的聲音,差點跳起來,猛地轉身後退兩步。
呲牙兔子頭套靜靜地對著夏時鏡,很沉默,片刻後,他抬起拿著繩子的手。
夏時鏡從昏迷中醒來,睜開眼睛,自己在一輛行駛的車上。他一瞬間回想起剛進副本時的那輛中巴車,但如今運送自己和其他人的這輛車很舊很破。
除了他,另外還有三個乘客,有兩個人在哭,還有個人在神經質地不斷重複「改過,重生,節制與友善」等破碎的語言。
開車的是個壞兔幫。
夏時鏡摸了摸後頸。
破舊學校門口那位壞兔幫一個利落的手刀敲在他脖子上,把他敲暈,他醒來後感到脖子有些疼,只是一點點。那位壞兔幫一定熟知針對人體各部位進行有效打擊,是這方面的熟手,比花園裡粗暴用槍托砸腦袋的壞兔幫強了不知道多少。
車子停下來了。
夏時鏡跟在其他乘客後面下車,發現車子停在小鎮的一個路口,上方拉著一個橫幅——新生路口。
這個路口很簡單,沒有任何裝飾,與迎新路口完全相反,地上還有一些難以辨識的痕跡,應該是血……地面曾經濺了很多血,然後被不認真地清理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