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冬臣聽到這裡,呼吸都要停滯了,他激動地抓緊了手機,通話視頻還在繼續,「他們不會認為,是她的錯吧?」
江雪律點了點頭,「明明是她丈夫冒著風險也要生,可她遭到了丈夫的拳腳相加,丈夫認為都是她的錯。」
原話更加難聽,「如果你第一胎生的是兒子,那咱不就不用被罰了。」這個如果論,更是在模糊重點,把過錯全部摘在對方頭上。
她悲哀的一生才剛剛開始,好不容易丈夫死了,結果一個在嬌生慣養中長大的兒子,接過了「家暴」的大棒——什麼大孝子,根本不存在——他的暴力習性完全源於童年父親對母親的毆打,這種劣等習性的繼承,在相似基因中延續——
母親被毆打時,他不僅一點也不同情,還說「媽,你少惹爸爸。」、「媽你應該反思一下,爸爸為什麼不去打別人,總是打你和姐姐。」
這種暴力與淚水的循環持續了一生。
孟冬臣無法掩飾自己複雜憤怒的心情,他克制不住深吸了好幾口氣,「他沒告訴我這些,他只告訴我,二十幾年來,他多麼孝順。因為母親年齡大了,多年來的儲蓄,他都用來給母親買保險、保健品和保養品。」
江雪律道:「孟哥,他母親生前帳戶上每個月都有養老金,性格也是一分錢恨不得掰在兩半花的節儉。這個男人以擔心母親年紀大糊塗了,會亂買東西為藉口,強行扣留了母親名下的養老金。一個月有多少就花多少。」
可能有人很難想像,一個有養老金、生活還算富足的老人,是怎麼淪落到上街乞討的。如果不是女兒出手相助,老人甚至無法逃離魔爪。
江雪律看著面前這虛假至極的採訪稿,幾乎將其全篇推翻,每一個段落、每一處細節幾乎都能指出違和之處。
換言之,這個男人根本沒一句實話。
人老,實話也不多。
最後,江雪律蓋章道:「為母犯罪?完全就是一個笑話!他一生好逸惡勞還虐待親母,到頭來,母親還要成為他違法犯罪的遮羞布。」
什麼為了給母親填上醫藥費去搶劫,舉著這種大義的旗幟,是想洗白誰,又想感動誰?造成她一生苦難的分明就是他。
「他還好意思說,自己很愧疚,沒有來得及見母親臨終前最後一眼。我明明看到的是,他母親臨終前,是在女兒的眼淚前帶著笑意離世,撒手人寰時她很開心,沒見到帶給她一生不幸的兒子。」
江雪律描述了一下自己所看到的場景,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躺在潔白的病床上,她身上插滿了管子,她身軀很瘦小,瘦得整張床都顯得寬大,小到讓人疑惑她當年是怎麼孕育出兩個健康的孩子並撫養他們長大。她整個人幾乎要陷入床單里,她的眼神渾濁。
她那取名雪梅的女兒在痛哭,悲慟得難以自持。
醫院方給小兒子打電話,根本沒人應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