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船長痛哭流涕,知道眼前這群人是冷血無情之人,方才夜色漆黑,他沒發現。等到他們站在船燈下,他發現這群人的背包鼓鼓囊囊,儼然是槍枝的形狀。
對方形容鬼祟,肯定是夜渡客。
他註定了難逃一死。
想到這裡,老船長鼓起勇氣,他撞開了一個青年,連自己最寶貴的漁船都不要了,縱身一躍跳入水裡。
他理智很清醒,在海上只有一死,逃進水裡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。如果他活下來,他一定去警察局報警,就說他大半夜捕撈,遇到了一群形跡可疑之人!
果然他剛跳海,一個年輕人就攔在同伴面前,「他都跳了,別動手了。」
是阿泰。
阿泰果然於心不忍了。
同伴道:「首領說不能留活口。」
「他只是一個漁夫,做不了什麼。」
同伴大怒:「你到底聽誰的?誰給了你吃喝錢財,誰給了你尊嚴地位,你今天誦經了嗎?你今天宣誓了嗎?你忘記我們的偉大理想了嗎?」
另一個同伴也冷漠道:「連殺一個人都畏手畏腳,你能成什麼大事?快點殺了他——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阿泰,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嗎?」耳機里很快響起了那個男人的聲音,「阿泰,其實我們不用殺他,但這樣的你,讓我感覺很陌生……」
男人親和力極高的語氣充滿了憐憫,細聽最後一句又帶著失望和嘆息,「我們還未上岸,這不過是第一場戰役,你就心軟了,這樣的你談什麼理想犧牲與奉獻。」
「首領我、我沒有!」
阿泰急了,連忙為自己辯解道。
「殺人,今天晚上只是第一個,後面不會少,如果做不到你就退出虔誠軍吧。帕威爾他們早已脫胎換骨,唯有你還在原地踏步。」
「我沒有!」
不給他說話機會,電話那邊輕輕打斷:「你還記得離開貧民窟那天,你詢問我的事情嗎?」
阿泰手緊了又松:「我當然記得,您的教導,我一輩子銘記於心。」
一個月前,他問道:「先生,你為什麼選擇我?」
男人笑道:「因為……你是所有人還未徹底麻木的,我想喚醒你。」這裡是最貧瘠、麻木的地方,也是最容易滋生怒火的地方。
一句「我想喚醒你」,年輕人轉頭毫不猶豫就加入了虔誠軍。
想起這番對話,阿泰大為動容。
電話那頭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睛,趁熱打鐵地遊說:「希望你能好好想想,我們這番行動是為了什麼?這個世道是如此不公平,窮人一直在憐憫,富人一直試探著他們的底線為所欲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