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雪下得極大,皚皚白雪重重地壓在檐角,一眼望去,滿宮雪白。
紅牆白雪琉璃瓦,雪中長殿美如畫。
蕭珏撐著傘,踩著「吱呀」作響的厚雪在兩面長長的朱紅宮牆的夾道上走著。
萬籟俱寂,只能聽見雪粒子拍打在飛檐上的聲音,很是清冷。
今日是他的六歲生辰,也是蕭玦的六歲生辰。
但是蕭玦此時在宮人圍繞下,父皇笑意前,生父冒雪進宮賀生中,好不快活。
至於蕭珏,他從來沒有過過生辰。
唯一一次,是他的父王帶著剛滿一歲的他去逛廟會。
東風夜放花千樹,更吹落,星如雨。寶馬雕車香滿路。鳳簫聲動,玉壺光轉,一夜魚龍舞。
蛾兒雪柳黃金縷,笑語盈盈暗香去。眾里尋他千百度,驀然回首,那人卻在,燈火闌珊處。
父王帶著他與人群一起,看舞獅吐火,看漫天綻放飛舞的煙火。
父王將他架在肩頭,雙手護著他幼小的身體,他們隨著人群一同涌動,走到哪逛到哪。
在看到百姓一同放花燈時,父王喃喃念出了一首詩。
那時他並不懂,如今想來,父王是盼著父皇與他們一同去逛廟會的。
五年了,父王的樣子逐漸模糊了,但那一年的生辰,蕭珏永遠記得。
蕭珏仰頭望著兩邊宮殿上的檐角,雪落在他的眉眼,模糊了他的淚水。
他的一滴淚順著雪水從臉上滑落,滴落在地,與清雪融為一體,不見了蹤影。
「父王想讓我做富貴檐上的燕兒,自由自在。而今,我卻在這四角皇宮中成了困獸。」
「殿下?您怎麼在這裡?」
裴昭穿著白色狐皮襲袍,頭戴玉冠,步履沉穩地迎面走來。
身邊僕從為他小心地打著傘。
「也不帶些僕從出門,今日雪下得著實大了些。萬一摔著了可怎麼好?」
「裴相管好自己便是。」
蕭珏冷冷落下一句話便走了。
打傘的僕從有些憤憤不平:「家主好心關心他,他卻這般不識抬舉。」
「小孩脾性,走吧。」
裴昭卻神色不明,原本要去戶部,改了主意往太極殿方向去了。
「裴大人,您請回吧,陛下今日誰也不見…」御前的王公公笑眯眯地將欲入殿的裴昭攔下。
「勞公公進去通傳一聲,便說裴昭求見…」
「哎呀呀,裴大人吶!陛下說了,今天他誰也不見!真不是我這個做奴才的想推脫您,實在是沒辦法呀!要不這樣,您明天再來試試?說不定到時候陛下心情好了,就願意見您囉!」
只見那王公公一邊說著,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起來,仿佛能笑出一朵花來。但仔細看他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笑意,反而帶著一絲冷漠和不屑。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著客氣話,但語氣中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拒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