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錦行面前出現了一面業火蓮花鏡,鏡中的景象赫然是聽危樓。
「去吧,孤願意給你十二個時辰。」
他給了祝錦行十二個時辰,但他只過了半天時間就回來了,臉色難看至極,在殿中四顧的眼神充滿了不安、忌憚、惶恐,哪裡還有雁流箏所仰慕的處變不驚的翩翩君子之態。
他前往聽危樓質問父親祝伯高,不僅得知他確實竊換了與祝仲遠的命格這一真相,還意外得知了一樁聽危樓與太羲宮勾結的陳年密辛。
他的父親祝伯高,就是十數年前週遊到北安郡,察覺了張郡守的外甥身負劍骨的那個道士。
他所謂的報與太羲宮,其實是將此消息告訴正在暗中為雁流箏尋找劍骨的雁濯塵,並且在替換劍骨的過程中也出了許多力氣。
只是祝錦行並不知曉掣雷城這位神秘的蓮主就是當年那個孩子,因此並未向他提及有關此事的隻言片語,只是將如何替換劍骨的方法告訴了他。
「聽危樓里有一座雙生台,台上生有陰陽魚鏡,每月望日,天心月圓,陰陽魚鏡輪轉,能夠以陰替陽,以此替彼。」
「到那一天,只需將剖得的劍骨以無憂泉水洗淨,置於陰陽魚鏡的陽鏡之上,需要換得劍骨的人割開後頸,置於陰鏡之上,待子時滿月之光照上雙生台,則陰陽輪轉,陰鏡上之人能得到陽鏡上的劍骨。」
祝錦行頓了頓,繼續說道:「只是得到劍骨之人須以紅顏枯木灰製成的線縫合後頸傷口,否則傷口將難以癒合,劍骨也會日益潰爛。而紅顏枯木只生長在太羲宮所在的止善山絕峰上。」
他說得倒是詳細,季應玄仍未露面,只是輕笑了一聲。
祝錦行當他是同意了這樁交易,又額外提出一個請求:「聽危樓與太羲宮一向交好,透露奪取劍骨的方法已非我所願,希望蓮主莫要讓我再動手加害濯塵兄。」
季應玄道:「閣下這三腳貓的戲法,當然就不勞駕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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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箏來客院看新出生的小兔子時,又給季應玄帶了一籃新鮮的草莓。
她懷裡抱著母兔,檢查它的腿傷,對季應玄道:「太羲宮除了我,旁人皆淡口腹之慾,你住了這麼久,一定也饞壞了,這些草莓給你打牙祭,若有機會,我帶你下山去,北安郡有一條街的,什麼桂花鴨,豆角蒸肉,粉糰子……」
說罷喉嚨先滾了滾,長嘆一聲:「只能待在山上練劍,好無聊啊!」
季應玄站在晨光里,燦燦朝陽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朦朧的淺金色輪廓。逆著光,流箏看不清他的神色,只聽他聲音溫煦,仿佛草葉上的露珠滾落。
他說:「雁姑娘這樣記掛我,我卻不能為你解一二煩憂,實在是惶恐。」
流箏忍俊不禁:「你怎麼又惶恐了,你們凡界的男子都這樣嗎?」
季應玄也垂目笑了笑,說道:「君子之儀不敢忘。」
他轉身回屋,從堆滿機括零件的廂房裡取出一個木盒,遞給雁流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