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頭一回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不識好歹。
他看上去很像是要與她訴衷情嗎?
流箏望著他微寒的神色,以為他是不高興了,忙又開解他道:「哎呀你不要難過啊,並非是你不夠好,你很好,和你做朋友這段時間我很開心,只是凡事要講究先來後來,畢竟在認識你之前許多年,我便已認識祝公子了。」
季應玄十分無語。
流箏頓了頓,小心翼翼問他:「你心裡是在生氣嗎?那……那你以後還肯理我嗎,咱倆還能做朋友嗎?」
季應玄掩在寬袖裡的修長五指緩緩攥成拳,骨節隱約咯吱作響。
如果他現在動手剖了她的劍骨,她該不會覺得他是因愛生恨,惱羞成怒了吧?
簡直荒誕!
她也不照照鏡子,看看自己——
雁流箏正半是忐忑半是關心地望著他,雙目盈盈如照水,細眉纖穠如遠黛,兩頰與鼻尖凍得發紅,卻似天然的粉妝。
鬢邊吹落一綹青絲,撫過面上,讓人想起拂過鏡湖的濯濯春柳,想起開在黑山白雪裡的一支凝聚了萬物之靈的降真花。
她那樣純摯且專注的眼神,令季應玄心中更堵了。
半晌,他牙關里擠出了三個字:「我沒有。」
他沒有傾慕她,更沒有因她的拒絕而生氣,他是很單純地想殺了她。
只是這話說出來,要怎樣令她相信他絕非惱羞成怒?
雁流箏卻看破不說破地彎眉一笑:「沒有就好,走吧,咱們去找紅顏枯木。」
她向前走了兩步,見季應玄仍直愣愣杵在原地,又折身回來,出於安慰的意圖,輕輕拽住了季應玄的袖子,拉著他往前走。
玄岩輕脆,踩上去發出輕微的「咔嚓」聲。
一時間,兩人都沒有說話。
流箏懷疑自己傷了他的心,正絞盡腦汁地想著該怎樣哄他高興一些,季應玄則在糾結,他現在到底該不該動手。
錯過今日,要等一個月,屆時雁濯塵已經回太羲宮,變數太大。
可若是現在動手……
他殺她分明是為了報仇討債,若被誤解成因愛生恨,這潑天的冤枉他該找誰去分辯?
思來想去,他取了個折中的法子,於袖中暗暗捏了一道訣,倏然間紅光閃過,飛向周坨山的方向。
既然他不方便動手,那就另外找個人來動手便是。
紅顏枯木並不好找。
據說此木是由太羲神女的鬢髮化成,於凡人有生死肉骨的靈效,被砍斫後卻不可再生再長,顏色又與腳下的玄岩相近,因此找起來十分麻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