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應玄眼裡的笑漸漸淡了下去。
他說:「你這樣子含沙射影,我卻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,哪裡得罪了你,我不喜歡你這樣猜疑我,有什麼話你不妨直接問。」
流箏鬆開他,向後退了幾步,靠住窄巷的另一側牆。
她的腦海里飛快閃過兩人相識的畫面,許久,她終於出聲問道:「應玄,我哥哥從前是不是傷害過你?」
「少宮主麼,」季應玄說,「我從前根本不認識他。」
「那……我可曾在不知情的時候,毀壞了你……或者奪走了你什麼東西嗎?」
她的聲音里藏著微不可聞的顫抖:「在北安郡時,你接近我,願意隨我回太羲宮,原本是出於什麼目的?」
果然,她的猜測正逐漸滑往最糟糕的方向。
她馬上就會想到他曾經若有若無的暗示,想到她的劍骨。
季應玄心裡繃著一根系起千鈞重的細弦,卻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絲毫緊張。他走近流箏,握住她的手,親密地撫上自己的臉,輕輕嘆了一聲。
他說:「流箏,這麼久了,難道我對你的心意,你還不明白嗎?」
流箏眼眶微紅,咬住了嘴唇。
她當然明白,正是因為明白,她更害怕這是遮蓋殘忍真相的一張假面。
她說:「從前,我一直覺得我哥哥是個磊落清正的好人,可是陳子章的事讓我意識到,他會為了保護我而失去分寸。他好像隱瞞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,應玄,我怕他曾經傷害過你,我怕我虧欠了你卻不知情……」
季應玄垂落眼睫,壓抑著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緒。
他溫柔而耐心地安撫流箏:「你這是關心則亂,我親近你,只是因為心悅你,沒有別的目的。」
他握著流箏的手貼在胸前,讓她感受自己的劇烈的心跳聲。
「倘若你傷害過我,虧欠了我,那我應該恨你,可是你聽,如今我卻這樣喜歡你。」
他輕輕嘆了一口氣:「我怎會喜歡上自己的仇人,那樣豈不是太過愚蠢。」
這句話實在太有道理。
流箏能感受到他深重的情意,絕非作偽,倘若她真的虧欠過他,他應該憎惡、厭棄,甚至恨不得殺了她報仇才對,怎麼可能三番兩次救她,這般珍視她。
流箏迷惘地喃喃道:「真是我的錯覺嗎……是我關心則亂了嗎?」
季應玄說:「你若不信,我可以發誓,倘我對你的心有半分摻假,就讓我——」
柔軟的掌心緊緊捂住了他的嘴。
流箏說:「不要發誓,我不喜歡。」
季應玄朝她眨了眨眼,仿佛在問她信不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