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楣驚訝:「什麼叫『你們』,流箏,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?」
流箏說:「我想去給父親收屍入殮,給他和哥哥在不悔峰上立個衣冠冢,若他們魂魄有知,也能尋個歸處。」
李稚心握住她的手:「我們逃出來時,觀世閣著了業火,長徵的屍體已經與觀世閣同焚而盡,他……這樣也好,不至於受人侮辱。」
宜楣對流箏說:「等你立完衣冠冢,從不悔峰上下來,咱們一起走。」
流箏不置可否。
衣冠冢當然要立,但她不與母親和師姐一起離開的原因,其實是因為身上的劍骨。
流箏思忖再三,終於決定將實情說出:「我……恐怕走不了,我欠了一個人很重要的東西,我要留在這裡,把東西還給他。」
***
季應玄嘴上說著不打擾,實則仍遣了一枚紅蓮花瓣,尾隨流箏進了客棧,悄悄掛在房檐下,聽她們三人說話。
看見流箏把紫玉鐲子送了人,他有些不悅地心想道:原來在流箏心裡,連她師姐的命都比她重要。
又聽她說起劍骨的事,信誓旦旦,態度堅定。
李稚心流著眼淚哀求她,都未能改變她的主意。
「娘,我知道你只剩我一個親人,可是當年應玄的母親,也只有他一個孩子啊。」流箏亦哽咽勸她:「我多活了這十年,已經是偷來的命數,若我不能將這份債還清,那它就會成為父親和哥哥的罪孽,我只怕他們的魂魄在黃泉下也不能安生。」
李稚心說:「死者已矣,生者為大,你父兄當年既然瞞著你,死後也絕不希望你做出這樣的選擇。」
流箏道:「可是不這樣做,我枉為父親的女兒,哥哥的妹妹,我餘生都將為此事所困。」
聽到這裡,季應玄揮手收回了紅蓮,只覺得額角青筋亂跳。
心說,流箏和雁濯塵不愧是親兄妹,真是一個比一個固執,哪有欠債的人逼著討債的人跑,還債還出了要報仇的氣勢。
氣得狠了,季應玄決定一走了之,叫流箏沒地方找他,看她一身犟勁兒往哪裡使。
於是他不告而別,在流箏身邊悄悄留了一支紅蓮後,轉身回了掣雷城。
簾艮在掣雷城裡忙得焦頭爛額。
前些日子蓮主摧毀蓮花境,動靜驚動了許多沉眠在掣雷城地底的大妖和巨魔,他們感受到紅蓮靈力的暴動,於黑暗中窺伺許久,依靠敏銳的嗅覺得出一個結論:
蓮花境已毀,那位鎮壓它們的西境蓮主好像暴斃了。
於是有膽子大的妖魔衝出封印作亂,在掣雷城裡橫衝直撞,一口一個夜羅剎,嚼得嘎吱作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