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忱眼睛轉了轉,沒說話。
謝時鳶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,想起蘭楚堯只能一陣冷笑。
後背撕裂的疼痛越發明顯,他臉色又白了幾個度,謝時鳶頂著一身傷折騰了這麼久,早已倦怠,先前小廝見他喚了宋忱來,已經退下了,這個時辰,不好叫人。他捏了捏手指,忍耐許久才躺下來:「過來上藥。」
宋忱遲疑。
謝時鳶扭頭:「還愣著做什麼?」
宋忱這才動了,待看見謝時鳶暴露出來的後背,臉色一下子比謝時鳶還白。謝時鳶閉著眼,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,鬢邊散亂的碎發粘在臉上,是真的難受到了極致,睫毛都是脆弱的弧度。
藥撒上的那一刻,謝時鳶不禁泄出聲音,然後又死死忍住,抓著床褥的雙手青筋凸起,背後的每一寸肌膚都緊繃著。
偏偏宋忱還不乖覺,一個勁兒地追問:「誰打的啊,是誰打的啊……」聽他的語氣,難受得仿佛這些鞭痕是在自己身上。
謝時鳶不想理他,可宋忱不依不饒,在他耳畔處一直叫喚,好像謝時鳶不說,他就也不停。最後謝時鳶被吵煩了,忍無可忍說:「我自己。」
也不知是被他話語中的厭煩震懾住了,還是別的什麼,宋忱終於閉嘴了。
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,謝時鳶打得狠,那一瓶藥幾乎要用完了。藥效慢慢起了作用,混合著屋裡的安神香,謝時鳶眉頭逐漸舒展開,思緒變得越來越沉,最終昏睡了過去。
宋忱幫他蓋好被子,盯著謝時鳶的睡顏,不放心留他一人,又不敢上塌,找了個凳子,半趴在床邊看著。
翌日天光大亮,謝時鳶驚醒,腰側被什麼東西抵著。往下一看,是宋忱的手肘,主人睡得正香,他生得白淨,趴在那裡,從頭到腳乾淨得不染塵埃。
謝時鳶冷著臉把人弄醒,宋忱一睜眼就打了個噴嚏。
宋忱腦袋逐漸清明,注視著謝時鳶又慌慌張張錯開視線。站起身時不小心撞倒了凳子,他沒看謝時鳶的臉色,把凳子放回去後站在原地,眼觀鼻鼻觀心:「我先回去了。」
說完停留了一會兒,沒等到謝時鳶的回應,就赤著腳離開了。
回去後宋忱突然想起什麼,沒找到連生,就叫連末從那堆嫁妝里找出了個匣子,匣子極為精緻,一看就價值不菲。宋忱從匣子裡掏出對同心鎖,一方一圓,是老掉牙的鴛鴦戲水紋。
同心鎖是宋母在世時讓工人做的,可惜她生宋忱時難產走了。這對鎖誤了工期,後來才到宋父手裡,那時宋忱掛著其它東西,鎖便留了下來。
方的那隻刻了宋忱的名字,是鴛鳥。按宋父的打算,等宋忱成了家,就把鴦鳥那隻給他夫人,加上她的名字。誰也不曾想,他會嫁給謝時鳶,同心鎖送不出去,宋父只好封起來,和嫁妝放在一起讓他帶著。
這會兒宋忱把鎖翻出來,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思,謝時鳶才不會要圓的呢,甚至方的也不會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