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邊響起均勻的呼吸聲,謝時鳶躺在了床上,兩隻眼盯著床頂,不知過了多久才蓋上眼帘。
這一覺睡得極不穩定,他心裡有事,無意識皺著眉頭,做了噩夢,身上汗津津的,可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床上躺過,身子很累,又睡得很沉。
矛盾的夜裡,時間無限拉長,謝時鳶睡了很久,醒來天光大亮,眼中閃過迷茫,不知今夕何夕。
身邊空無一人,謝時鳶探了探床榻,冷冰冰的,宋忱早已離開。
謝時鳶下床,許是聽見動靜,連末進來了,看見他的眼神,解釋道:「公子去找老爺了,說等你醒來,讓我帶你出去呢。」
謝時鳶出了宋忱的屋子,一路上遇到幾個人,見他出來了,怕他找自己麻煩,眼神躲閃,不敢直視。
謝時鳶沉默寡言,連末給他安排進一間普通的下人房:「今後你就住在這裡,缺什麼東西去找掌事的領。」
謝時鳶:「知道了。」
連末一頓,想起什麼:「對了,公子說你重傷未愈,不必去廚房擠飯吃,會有人連藥一塊兒給你送來。」
謝時鳶無波無瀾,又重複一遍:「知道了。」
連末叮囑完一些要緊事就離開了,謝時鳶在屋裡干坐了一會兒。日光從窗欞斜射進來,落在謝時鳶手上,他的身體一半在暗處,一半在明處。
謝時鳶抬起手晃了晃,浮塵在陽光下飄蕩,片刻後,他握住了雙手。
中午,有人敲門,謝時鳶去開門。一個背影佝僂的婦人進來了,她頭上戴了帷幔,臉幾乎全擋住了,虎口到手腕上有一猙獰的燒傷,十分顯眼。
她路過謝時鳶,從盒子裡取出熱騰騰的飯菜和藥,放在桌上。然後轉過來,她好像是個啞巴,不會說話,只會用手比劃。
謝時鳶看不懂,但明白她是在叫自己。謝時鳶走了過去,桌上有一菜一湯,是新鮮的,他對婦人說:「麻煩了。」
吃飯的時候,婦人在一旁等著,隔著帷幔看不清她的面容,不知道她看著哪,在想什麼。
等他吃完,婦人收走食盒。
又過了一會兒,有人來傳謝時鳶:「公子叫你過去,跟我走吧。」
謝時鳶預料宋忱有了消息,坡著腳緊隨其後,面上有不易察覺的緊張。
見到宋忱的時候,他正站著,看見謝時鳶,身上一松,說:「我問了父親,你母親出事那晚有御醫在,人沒有大礙,只是現在還很虛弱,得慢慢養。」
謝時鳶鬆了口氣,心裡稍稍安穩,他手指蜷縮起來,求宋忱:「你能不能幫我多留意母親,讓人護著她一點,你想要我做什麼,我都可以做。」
宋忱從小沒有娘,一直是父親和二哥帶他長大,不過他明白謝時鳶對她母親的感情,聽著他卑微的語氣,心裡不是滋味:「我知道的。」
謝時鳶輕輕動了動:「謝主子。」
宋忱默了,好半天才說:「不要這麼叫我,府里沒有人會這麼叫,他們都叫我公子。」
謝時鳶眼都不眨,從善如流改了稱呼:「謝公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