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反應。
宋忱手指一緊,他垂眼看著謝時鳶,片刻後,掀開了他的衣領。遮蓋著的胸膛逐漸顯露,一些隱秘部位上的,不為人知的特徵撞人宋忱眼底。
他的手不受控制抖了抖,看清楚了,宋忱面上失去了血色。
那一場奇怪的經歷,宋忱回想起所有蛛絲馬跡:謝時鳶為什麼怕馬,為什麼那麼討厭他,為什麼看見籠子那麼失控……
想起在籠子裡「宋忱」對他說的話,面對對方時一次次怪異的錯位感,宋忱腦子裡突然冒出之前說書先生講故事的場景,連末說的前世今生。
好像有了答案。
原來那不是夢,他變成謝時鳶是真實發生的,他經歷了對方經歷的一切,那是謝時鳶的前世,而謝時鳶,好像變成了他。
他頭一回那麼清晰,心頭有濃重的情緒交織,喉嚨被堵起來的窒息感漸漸淹沒了宋忱。
他變成過謝時鳶,現在剛醒來,對他的記憶還是陰鬱醜陋的,一身傷痕慘不忍睹,對比起那個,床上的謝時鳶簡直算得上是完好無損。
他面若海棠,滿目昳麗,發如綢緞流水,身上光潔白皙,冰為骨玉為肌,哪怕是受傷無意識躺著,也會讓人看一眼都覺得自慚形穢。
宋忱靜靜地描摹著他的容顏,這才是謝時鳶啊。
他把謝時鳶的衣服穿好,手顫得使不上力,幾次從對方胸膛上滑落。好不容易穿好了,他剛去系腰帶,謝時鳶的手指輕輕一動。
宋忱呼吸驟停,他猛然起身,絆到了腳踏,連忙扶著床,不小心對上謝時鳶的臉,匆匆移開視線,驚魂未定。
要醒了嗎,該怎麼面對他?
宋忱等了一會兒,僵住往床上看,萬幸,除了方才那一動,謝時鳶沒有醒來的跡象,他鬆了口氣。
宋忱離開了,走在走廊中,步子極慢。被冰水浸泡過身體還沒好全,北風一灌,刺激得咳嗽起來。
宋忱想起吸食寒食散的時候,也是這樣的感覺,整個人很輕,輕得弱不禁風,又仿佛很沉,沉得走就接不上氣。
宋忱不小心嗆到了,瓷白的臉上,眼眶鼻尖泛紅,咳出了眼淚,一滴一滴像斷線的珠子往下掉。前世所有的事在腦子裡來回打轉,壓抑著的情緒終於開始釋放。
為什麼會那樣呢?
謝時鳶的前世,他本來是高高在上的明月,天之驕子,出生就註定要成為天上最耀眼的星辰。最後卻家破人亡,身陷囹圄,活得不人不鬼,被人活活逼死。
謝家又做錯了什麼,他們世代忠良,祖祖輩輩都留在大漠邊疆,用自己的血肉保衛著大雍兒女,卻被人冠上叛國的罪名,被他們保護的百姓唾罵,遺臭萬年。
宋忱腳步越來越緩,最後走不下去了,一種名叫愧疚的情感壓在他肩頭。他扶著柱子癱倒在地上,把手背塞進嘴裡,仿佛感覺不到疼痛,牙齒在皮肉上來回碾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