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末皺起眉頭,宋忱驀地把他攬到一邊,臉色很不對勁:「先去找謝時鳶。」
連末看見宋忱眼裡不知何時充滿的血絲,大驚,當下就不敢再說什麼,不再理會這群人,直直往外沖。
不知怎地,這幾名侍衛進來時凶神惡煞,但不管面對宋忱還是連末,都像是在顧忌什麼,外強中乾的紙老虎似的,任連末對他們橫衝直撞也不生氣。
宋忱不安顫抖著,走到茶樓門口,突然回首,極深地望了領頭人一眼,才快步出去。
領頭人不由得一頓。
旁人感覺不到,可他卻不知怎麼,從這個眼神中察覺到令人膽寒的兇惡,像是穿透了虛空,落在他靈魂深處,叫人徒生戰慄。
他抖了抖,卻又想起別人口中宋忱那溫良的樣子,慢慢放鬆警惕,只道自己多慮了。
外面,車夫得了令,使出渾身力氣抽趕馬兒,只恨不得它跑得再快一點!
連末從來沒在宋忱臉上見過那樣的神色,哪怕他現在已經稍稍冷靜了,還是心有餘悸。
而宋忱仍舊沒從方才的情緒中走出去,腦子裡一團亂麻,整個人猶如崩緊的弦,稍不留神就會被拉斷。
其實但凡是旁的什麼人傳來這個消息,宋忱反應都不會這麼大,也不一定會輕信。
可偏偏是這幾人。
心底警鐘狂響,無盡的恐慌把他的理智蠶食得一乾二淨。
宋忱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:旁的都不重要,那個人可以等他回去再處理。如果只是他多跑一趟就好了,最好那人是逗他玩的,只要謝時鳶沒事……
他不敢想其他的結果。
車軲轆幾乎要冒火星了,車夫緊趕慢趕,終於才一柱香以後到宮門下。
宋忱下車的時候腿還是軟的,可他連緩都沒緩,就飛奔向前。
這條路長得像是沒有盡頭。
宋忱一直跑一直跑,金鑾殿前的玉龍長階終於浮現在他眼前。晌午的日頭高懸,金色的暖光灑滿長階,這樣的暖意卻遮不住白玉下影藏著的血腥殺戮。
宋忱看見殿門下多了一排守衛,皆手握長戟,毫無波瀾注視著腳下沒有生息的人。
宋忱餘光瞥見一塊眼熟的布料,呼吸一窒。
他輕眨眼睛,緩步走了過去。
最先看到的,是那一堆厚厚的,布滿了倒刺的荊棘條。
隨後擋住的人猝不及然暴露在他眼前——謝時鳶像是沒有氣息一樣倒在地上,眼前的綢帶不知所蹤,雙目緊緊閉著,平日紅似烈火的唇瓣竟是一點顏色也沒有了,膝蓋處的衣裳卻被刺目的鮮血染得通紅!
宋忱腦子嗡隆隆一聲巨響,接著一片空白,他瘋了似地撲上去,膝蓋猛地磕在地上。僵硬的手指剛觸及到一點溫度,眼淚就掉了下來。
萬幸,還活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