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時鳶應該喝了不少,衣衿都沾濕,如雪的臉龐帶著薄紅,雙手無力搭在桌邊,玉雕般的指尖也透著輕紅,不清醒的樣子相比起平時的孤冷,多了幾分脆弱不安。
不知道怎麼會跑到這裡來,宋忱把雙手揣在肚子上,靜靜盯著他,長久沒有動作。
「母親……盈新……」
他又說夢話,宋忱湊過去聽,只聽見這幾個字眼,隨後猝不及防被謝時鳶抓住,四指握得很緊。他看見謝時鳶另一隻手蜷起來,呼吸也有些紊亂,怕是陷入夢魘了。
宋忱忙低聲喚:「謝時鳶。」
沒反應。
他輕輕推謝時鳶:「醒醒謝時鳶,別怕,都是假的。」
困在夢裡的人若有所感,手上的力道鬆了些,宋忱又叫了他幾聲。
謝時鳶有了明顯的反應,他抬起頭,迷迷糊糊撐著宋忱的手坐起來,與他面對面。他不知道對面的人是誰,就輕輕靠過來,用鼻子辨認宋忱身上的味道。
應該認出來了,因為謝時鳶聞到後立刻就退開,別開腦袋,像碰到什麼特別討厭的東西,避之不及。
宋忱看見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,平添了幾分生冷的抗拒感,和那天他親完謝時鳶時如出一轍。
宋忱添了下嘴唇,把手背到身後,過了一會兒又拿出來。不知道謝時鳶有多清醒,他試探問:「你聽得懂我說話嗎?」
謝時鳶不答。
宋忱自顧自道:「你為什么喝酒啊,你不高興?」
謝時鳶還是不答。
宋忱低垂眼角:「那怎麼又跑來聽雪閣了?你不是不要再來了嗎?」
謝時鳶只是歪了下頭。
燭火里的燈只有一側亮著,謝時鳶的臉龐有一半暗淡無光,宋忱隔著衣服探了探他的膝蓋,趁著謝時鳶醉酒把當面不敢說的話都萱之於口:「膝蓋好了吧,你當時傷得那麼重,我很擔心呢。」
「太后是壞人,每一次都是她傷害你,我討厭她,她應該得到懲罰。」
房間裡安靜如許,只有宋忱嘀嘀咕咕的聲音,該說的不該說的,一大堆都吐露出來了。
謝時鳶聽見這些呢喃的話語,腦子裡驀地閃過幾副零碎而陌生的記憶片段,引起尖銳的疼痛,他捂著頭顱,唇色蒼白,說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:「死了,我和子車……盈新,」
說得斷斷續續,宋忱就聽清了子車和後面幾個字。乍一聽到子車兩字,還沒反應過來,宋忱只是覺得熟悉,隨即心頭一跳,突然就想起在哪聽過這個名字:謝慈醉酒時也說過。
謝慈說什麼和子車才是夫妻,他當時一直很想弄明白,可謝慈死了以後就不了了之。宋忱頓了頓,凝視著謝時鳶,認真問:「子車是誰啊?」
他順著一問,沒想到謝時鳶還真能給出回答,他按著眉心道:「婚約……」
宋忱很好奇:「什麼婚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