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舒請來的人很多,薛霽卿是其中之一。
他應邀出席,身著鎏金黑衣,穿得不算很華貴,卻極有氣度,鬢若堆鴉,曲眉點染,端著恰到好處的微笑,百無聊賴坐在高位。
有點後悔來了。
耳邊喧囂煩擾,薛霽卿眸光波浪似的漂泊不定,掠過一個又一個人,不知看到哪裡,像撞到礁石一樣停下來。
那裡坐著個人,蘭楚堯盯著檯面上鼓掌,顏色深邃明亮,略顯散漫的臉上洋溢著笑容,被夜空下的花燈度上一層暖光。他穿的是亮堂的薄柿色,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格外獨立。
薛霽卿看著刺眼。
他一直盯著對方,蘭楚堯若有所感,側目轉了過來。對方似乎愣了愣,然後確定薛霽卿在看他,微微彎腰,嘴角掛著友好的笑意。
真會裝。
薛霽卿若無其事撤走視線,沒記錯的話,就是他一直幫著謝時鳶和自己作對。所謂的友好都是假象,蘭楚堯眼底全是敬而遠之的牴觸。
不知想到什麼,薛霽卿輕輕歪頭,又看見蘭楚堯身邊有很多人跟他熱絡地搭話。他這個人似乎很混得開,什麼樣的人都能和他扯上一些關係。
薛霽卿見他迎來送往,其實蘭楚堯自己從來沒有主動動彈過。
他叫來劉公公,對著他吩咐了幾句。
很快,有人把調查到的事情告訴他。
薛霽卿低垂著眉目,在陰影中顯得暗沉,不自主摩挲手指,一直等到婚禮結束,他注意到有幾個貴公子把蘭楚堯叫走。
他起身,拿過劉公公手裡的燈籠,淡淡道:「今晚朕不回宮,不必跟著。」
薛霽卿喜怒無常,劉公公不敢多言,他道了句是,看著對方走入縱深的走廊,不知要去哪裡。
……
婚禮上沒玩盡心,幾個貴公子攛掇著要找樂子。蘭楚堯今夜心情甚悅,不想拂了眾人興致,隨他們一同前往。
幾人拉著他進了暗欄。
暗欄只對有身份等級的人開放,專屬上層階級的銷金窟。為了滿足貴人們獵奇、追求的刺激的心理,裡面玩得很變/態,從淫/亂奢靡到殘忍血腥,各種手段層出不窮。
蘭楚堯沒來過幾次,但對此並不陌生。
他們被引進二樓包廂,那個黃金位置可以將下面的圓台看得清清楚楚。
今夜的狂亂已經開始,圓台上擺著一隻巨大的黃金圍籠,被一張朦朦朧朧的紅紗幔蓋著。欲拒還迎,猶抱琵琶半遮面,引得眾人想遐想聯篇。在司儀鼓動下,身邊的人變得興奮狂躁。
蘭楚堯將袖子捲起來,穩穩噹噹放著,勉強裝作被調動了心緒。
司儀沒有拖太久,紅紗揚起,裡面的情景暴露無遺。一個少年被人按著,背上白皙,卻被人用墨筆一點點描摹出痕跡。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屈辱,眼淚欲落未滴,淒楚可憐,勾得人心馳神往。
蘭楚堯盯著籠子,看似聚精會神,實際早就不知想到了哪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