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上一暖,他握住了她。
極穩的, 骨節分明的手,蘇櫻怔怔抬頭。
裴羈對上她濕漉漉的眸子,此刻沒有算計,沒有利用,滿心滿眼,都是對他的依賴。讓他一瞬間生出荒唐的念頭,若她能一直如此,他也不是不可以,長長久久,庇護著她。「想好了?」
蘇櫻聽見他微微發緊的呼吸,離得近,她與他從不曾離得這麼近過,連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晦澀都看得分明,讓她心中突然便是一凜,下意識地想要鬆開,裴羈緊緊握住。
方才那瞬間,果然不能持久。她生性便是狡詐涼薄,他又怎麼能指望她突然轉了性子,把那些算計全都拋下。五指收攏,鳳目帶著威壓,看向她身後。
那里,是近在咫尺的盧元禮,嚷叫著,連拔刀的聲音都聽得清楚。想好了?他問得古怪,但此時此刻,她還能有什麼選擇。蘇櫻定定神:「想好了。」
「好。」他鬆開了她。
燈火是一剎那熄滅的,他帶她上了車。
不緊不慢,在黑暗中不知駛向何處。蘇櫻嗅到他衣袍上淡淡的降真香氣,像松風拂過,冷而清冽,外面有兵刃碰撞聲,夾雜著廝殺和呼叫聲,漸漸遠了,低了,聽不見了。
一切重又歸於沉寂,安靜得讓人心慌,先前那種對他深入骨髓的恐懼洶湧著又來了,蘇櫻咬咬唇:「阿兄,我們要去哪兒?」
許久不曾不曾聽他回答,蘇櫻猶豫著:「阿兄?」
裴羈在黑暗裡看她,比起阿兄,他此刻更想她叫哥哥。
像那個傍晚一樣,柔軟輕滑的一聲,哥哥。隨即,是同樣柔軟輕滑的吻。
她吐氣如蘭,伏在他耳邊:明日這時候,我在假山等你。
讓他輾轉反側,以為是酒醉之後失了定力,卻在第二天酒醒之後發現,依舊牢牢受著她的蠱惑。讓他在翌日傍晚,無數掙扎反覆之後,最終還是決定赴約。
卻在假山跟前,隔著洞口扶疏的細竹,看見她踮起腳尖,吻上竇晏平的唇。
——如毒刺扎在心裡這麼久,現在,該拔出來了。裴羈淡淡道:「去了就知道了。」
他不再說話,蘇櫻也不敢再問,門窗緊閉,外面也不曾點燈,目力所及皆是一片漆黑,蘇櫻低著頭,默默在裴羈對面坐下。
一個時辰後,橫道。
馬蹄如飛,急急奔向金光門,前方探路的侍者突然驚呼一聲,裴道純急急勒馬,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。
燈火昏黃,照出一丈之外橫在路中間的人,臉朝下趴著看不清容貌,但滿身血污一動不動,顯然是已經死了。
是誰,敢在天子腳下,在靠近皇城的橫道上殺人?裴道純驚疑著,正要上前查看,後面車子載著葉兒跟了上來,在看見屍體的剎那認出了是誰:「大郎君?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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