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櫻默默走來,在她對面坐下。她是來找她的,她比上次過來時沉穩了許多,也許苦難,總能讓人迅速成長吧。
「蘇櫻,」裴則抬眼,正正看著她,「我來是要問你一句話,這件事,真是我阿兄困著你,不是你纏著我阿兄?」
蘇櫻抬眼:「你必定已經問過他,又何必來問我?」
是的,她問過了,只不過到現在,還是不願意相信罷了。裴則垂目,半晌,忽地冷笑一聲:「如果我說,我能讓我阿兄娶你呢?」
蘇櫻皺眉,搖頭:「我不嫁。」
她怎麼可能嫁裴羈?這些天的屈辱痛苦,這每時每刻的焦慮無助,如果可能,她這輩子再不想跟裴羈扯上絲毫關係。況且她又不傻,裴則恨她還來不及,又怎麼可能讓她嫁給裴羈。
裴則緊緊攥著拳,身體不自覺地前傾著,既放心於她的回答,又下意識地替裴羈不平:「以我阿兄的人品才略,你若有機會,怎麼可能不嫁?」
人品,才略?強迫一個弱女子的人品才略嗎?蘇櫻冷笑:「這世上,又不是所有人都想嫁你阿兄。」
眼看裴則憤憤地又想開口,蘇櫻冷冷打斷:「有件事裴羈必定不曾告訴你吧?我與竇晏平,早已定過親。」
裴則大吃一驚:「你說什麼,你跟十一哥?」
蘇櫻看見她震驚之下瞪大的眼睛,不知怎的,心裡驀地一陣苦楚,轉過了臉:「不錯。」
裴則在震驚中,看見她紅紅的眼圈,薄薄的肩微微顫抖著,她是在忍著不肯哭嗎?裴則怔怔的,想起昔日她在裴家時竇晏平的確去得很勤,的確時常與她在一處說話,那時候以為是竇晏平心腸好,不忍冷落她,現在想來,是不是他們那時候就已經好上了。
那麼裴羈,就不僅是背叛了母親和她,更是連摯友都辜負了。裴則緊緊攥著拳,依舊控制不住身體發抖,聽見蘇櫻微帶哽咽的質問:「若你是我,你選擇光明正大地嫁給竇郎君,還是和你兄長不明不白地待在這裡?你進來時也看見了,連這間屋子我都出不去。」
裴則緊緊攥著拳,指甲掐進肉里,刺骨的疼。這些天她已經努力在接受這件事,接受她敬仰愛戴的兄長背叛了她們,與仇人的女兒有了私情,甚至這私情,還是對方不情願,他強迫做成的。但此時聽見蘇櫻親口證實,又聽見竇晏平的事,還是如五雷轟頂一般,眼前一陣陣發黑。
耳邊再次響起應穆的話:你兄長已經泥足深陷,不能自拔,你得幫他。
她得幫裴羈。而且,即便對方是她厭惡的蘇櫻,她也狠不下心,眼睜睜看一個弱女子承受這樣的屈辱痛苦。深吸一口氣,壓低了聲音:「你想不想逃?」
蘇櫻怔了下,沒說話,沉默地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