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算時間,竇晏平也該發覺不對,找過來了,走水路會穩妥些,但她若是想走陸路的話,也沒什麼不行。他先前能對付竇晏平,眼下必然也能。
蘇櫻看他一眼,覺得今天他格外吵,嘮嘮叨叨的偏有許多話,懶得再理會,向榻上一靠,閉上眼睛。
晾著裴羈一個人,低眉垂目,沉默地看著她。
「裴郎君,」阿周生怕他怒惱,急急忙忙護在蘇櫻身前,「小娘子身子不好,飯也沒怎麼吃,請郎君多擔待些。」
他還不至於跟她計較。裴羈邁步走上甲板,眺望著岸上開闊的原野。
她可能,有身孕了。
最初的驚訝過去,此時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。長安的高門子弟未成婚前房裡總少不了女人,亦有未曾娶妻,庶子庶女便生出幾個的,他素來不大看得上如此行徑,可如今,反而是他,做下這種事。
遇見她,他所有的原則,所有習慣的一切,註定都要被打破。
「裴郎君,」阿周跟了出來,欲言又止,「小娘子她,她……」
這半天裡她偷偷觀察,裴羈對蘇櫻雖然並沒有很熱絡,但也並不算冷淡,他本就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,先前在裴家時總是視她們若無物,如今看他對蘇櫻的模樣,只能說比在裴家好上幾倍。就看方才那耐心哄勸的態度,他先前可曾對誰這樣過?這情形讓阿周生出希望,也許事情並不像蘇櫻說的那麼壞,也許好好勸勸,裴羈是願意娶她的呢?「小娘子並不是有意頂撞郎君,她身子弱又受了驚嚇,心裡緩不過來,一時半會兒難免有點小脾氣,郎君千萬別往心裡去。」
她對他,已不知做過多少過分的事,而他一直都是放任。裴羈望著岸上:「先前你們去醫館,是為了確診是否有孕?」
兩次去醫館,甚至那天對面相遇時,她也剛從醫館出來。她是關切這孩子吧,女人家似乎天然的,都會愛護自己的孩子,便是涼薄如她,也不會例外。
「是。」阿周忙道。
裴羈頓了頓:「如何?」
有沒有懷。是不是因為沒有,所以她昨夜至今,才隻字不提。
「她一個未成婚的年輕女子,不好直接問這個,所以只是診脈,大夫倒是沒看出什麼,」阿周斟酌著措辭,不敢說眼下還拿不准,更不敢說蘇櫻不肯要這個孩子,「但小娘子快兩個月不曾來癸水,剛剛還吐了,我看著多半是有了。」
風吹袍袖,獵獵做聲,裴羈沉默地望著遠處大片的綠野。
有孩子了。他從未料到過會在成婚之前,先有一個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