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從閃開,茶壺砸在牆上,淋淋漓漓一地都是碎瓷片和水,阿周急得撲上來抱住:「小娘子,出去不得啊,外面打起來了,太危險了。」
蘇櫻依舊在嚷,抓到任何能抓到的東西往侍從身上砸,一雙眼緊緊盯著窗外。客船現在是往岸邊去了,方才她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,似乎是裴羈這邊占上風,因為這邊船上一直不曾有受傷呼救的響動,竇晏平只怕是著了他的道。
裴羈心狠手辣,竇晏平正直純良,陰謀詭計這一套,必定不如他得心應手。眼下船已經向岸邊停靠,窗外的水已經不很深了,這個時機正好,跳下去,她應該能游到竇晏平的船上,竇晏平也不至於再束手束腳,處處顧慮著她的安危。
「小娘子小心!」阿周還在勸,「地上都是瓷片,別扎到了。」
蘇櫻深吸一口氣,停住了手:「周姨,你去收拾一下。」
阿周定定神,看她眼下已經安靜了,果然去拿畚箕打掃,侍從頭臉上都被潑了茶水,濕淋淋的抹了一把,蘇櫻扔過去一塊布巾:「擦擦吧,我也知道不怪你,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。」
侍從不敢不擦,接過來往臉上一抹,蘇櫻趁著空隙跳上書案,猛一下推開窗,探頭出去。
聞到帶著淡淡腥味的河水,看見船舷上被驚起的白鷺,蘇櫻扒著狹窄的窗框努力向外,腰間突然一緊,有人抓住了她:「下來。」
裴羈。蘇櫻沒說話,掙扎著只管往外爬,他箍住她的腰狠狠拉回來:「蘇櫻!」
蘇櫻跌進他懷裡,他打橫抱住她,慍怒中壓低長眉,從書案上一躍而下。
便不能有一時一刻,順著他麼。大步流星抱著人往艙門處走,她在掙扎,又踢又打,狠狠咬著牙,裴羈伸手,向她腦後一按。
砰。船身在此時重重一震,竇晏平的船追上來了。
船頭正撞上船尾,距離拉到最近,竇晏平也不用繩索,飛身躍過:「裴羈,出來!」
身後李春幾個跟著躍了過來,甲板上裴羈的侍從拔刀來迎,竇晏平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,每一個他都認得,如今卻成了廝殺的敵手,咬牙拔劍:「叫裴羈出來!」
艙門打開,裴羈抱著蘇櫻快步走出。阿周緊緊跟著身後,紅著眼睛質問:「你把小娘子怎麼了?」
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,裴羈在蘇櫻腦後按了一下,蘇櫻便昏了過去,此時雙眼緊閉臉色蒼白,嚇得她手腳都軟了:「你怎麼能出手傷她?」
「只是暫時昏迷,不會傷身。」裴羈道。
五陵子弟即便不走習武的路子,也會自幼習練弓馬,這是他從教武的師父處學得,找准穴位用對力氣,可讓人昏迷一刻鐘左右,不會傷身。如今兩邊交手,刀劍無眼,若是由著她的性子橫衝直撞,萬一受傷,百身莫贖。
抬眼,船尾處白衣一晃,竇晏平跳了下來,侍從們揮刀迎上,另一邊船夫飛跑著往船舷邊抬梯子,船還在往岸邊行駛,距離近岸,還有兩三丈的距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