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兒子知罪,任憑母親處置,」裴羈沉聲相對,「但櫻娘,兒子不能交給母親。」
臥房內,阿周緊緊摟著蘇櫻,暗暗念著阿彌陀佛,到此時心已經放下大半,裴羈一向敬重杜若儀,能為蘇櫻做到這一步,必是下定決心娶她,今後必定會對她好,輕輕拍著蘇櫻:「小娘子,這下好了,周姨就放心了。」
卻見蘇櫻先前總是迷茫的目光此時若有所思,沉默地看著未曾上漆的簡陋門板。
臥房外。
杜若儀深吸一口氣:「都退下,掩門!」
杜氏的侍衛連忙都退出去,張用幾個看見裴羈點頭,這才跟著退出去,又把堂屋門也關上了,杜若儀冷冷道:「跪下。」
裴羈撩袍跪地。
杜若儀慢慢走到近前,看他腰背挺直,目光深沉,即便跪著請罪,依舊是軒然霞舉的風度。她懷胎十月,一手養大的兒子,七歲舉神童,十五歲雁塔題名,步入朝堂,這二十多年裡這個兒子從不曾讓她操過半點心,反而給她帶來無數榮耀,但如今,卻同樣是這個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,給了她最沉重的一擊。
痛徹心扉。
低頭看他,冷笑一聲:「蘇櫻?竟然是她。」
「我以為有你父親的前車之鑑,你至少不會再受她的誘惑。」
臥房裡,阿周知道杜若儀接下來不會說什麼好話,怕蘇櫻聽了難過,連忙伸手捂她的耳朵,她輕輕一掙躲開了,目光沉沉地望著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臥房外,裴羈頓了頓:「此事是我強求,非是她誘惑我。」
杜若儀哪裡肯信?知道他從不留意於女色,嗜欲更是少到無有,況且當初裴則不止一次向她痛斥過蘇櫻如何千方百計討好裴羈,讓她一聽說此事,立刻便斷定是蘇櫻主動誘惑。冷笑一聲:「你聽聽你如今說的,可有一句不是發昏?」
「母親知道兒子,我從無虛言。」裴羈抬頭,「此事從一開始,便是我強求她。」
眼前閃過書房的傍晚,那個蜻蜓點水的吻,閃過獨立山洞外望著她和竇晏平,挫敗不甘的自己,到此時已徹底看清一切。哪有什麼心魔?無非是愛而不得。可笑他聰明一世,卻於此事久久不曾看破,以至與她,蹉跎至今。
眼看杜若儀帶著鄙夷又要開口,裴羈低聲又道:「在長安時,她曾幾次逃走,都是我強行留住,此事妹妹也知道。」